赵幼君好歹多活了这么些年头,安慰性的在凤鸣舞手上轻轻拍了拍,她看向那位钱姑娘和粉衣姑娘,刻意用平淡的语气道:“小女方才只不过是在思考要买哪些东西而已,两位姑娘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如这样,咱们就比比今天谁买的东西多,也叫大家都仔细看看,谁才是姑娘口中的土包子,如何?”
赵幼君来凤仪轩本就是想为自己和凤鸣舞添置衣裳首饰的,又知道凤仪轩的东西不便宜,自然银票带得足足的。
当初她执意进威远侯府,太后拿她没办法,便只能任她去,但到底是心疼她,在她出宫之前塞了数目算是庞大的一笔银子给她。
这些年赵幼君又掌管侯府中馈,在她心里整个侯府都是她的,自然也没少往自己兜里划拉银子。
之前出门时,她又特意去找了凤鸣祥哭穷,凤鸣祥如今待她这个生母虽然淡淡的,但到底不忍心,因而也给了她一笔银子。
赵幼君这次出门可是将全部身家都带在了身上,自然底气十足。
在她想来,她带的这些银子,一般权贵倾家荡产也凑不出来,又怎么会畏惧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凤鸣舞闻言,面上立马雨转晴,她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到时候将这两个姑娘死死的压在下面,看她们还怎么得意!
于是,凤鸣舞不屑地看了那两个姑娘一眼,扬声道:“怎么样,你们敢不敢?”
粉衣姑娘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们方才说的是凤鸣舞的言行举止吧,怎么这对奇葩母女却扯到了要比谁钱多?
“方才还是土包子加市井泼妇,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暴发户?”粉衣姑娘嘀咕了几句,随即却换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满脸不惧地道,“说你们没见识还不信,不知道钱姐姐是谁也就罢了,还要跟她比谁钱多,你们是初进京城没好好打听过吧?”
不仅是她,就连其他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也都一副颇以为然的表情。
那红衣的钱姑娘显然也不是怕事的人,不屑地斜睨了赵幼君母女一眼,一句话不说,却是直接将凤仪轩新出的一套头面挥手买下了。
这是红果果的开战啊!
赵幼君母女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心中气愤,又存着在众人面前显摆的心态,当下便大手一挥,连连买了好几样东西。
就这样。钱家小姐买一套头面,赵幼君母女必定选了另一套,钱小姐挑了一件衣裳,凤鸣舞也毫不示弱的选了另外一件……
你来我往之间,几人挥手之间散出去的银钱已经是一个叫普通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所谓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
被这么多人睁大了眼看着,任是谁也是不会就此认输的。
衣裳首饰买了一大堆之后。几人来到了放置衣料的区域。
也是凑巧了。凤仪轩前两天才得了一匹前朝流传下来的轻容纱,今天才刚刚摆上来。
轻容纱是前朝有名的衣料,被文人盛赞为“举之若无。载以为衣,轻若烟雾”,不知道多少女子朝思暮想着要做一件这样的衣裳。
不过,自前朝倾覆。轻容纱的制作方法便失传了,如今存于世的。大多是从那些没落的世家处得来的。
赵幼君曾经是当朝长公主,当然也知道轻容纱,不过即使是那时,她也没能得上这么一匹。这时得知凤仪轩居然得了一匹轻容纱,自然是志在必得。
而那位钱小姐,自小便是在金银堆里长大的。什么样的好物件儿没见过,但在见到那轻容纱时。仍不免有些着迷,当然也是当仁不让。
轻容纱只有这一匹,可两方都互不相让,最后当然只能以出价高低论胜负。
赵幼君母女和钱小姐也算是杠上了,你来我往的出价之后,将这匹轻容纱的价格抬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上。
恰好这时,凤鸣舞侧过头恨恨地瞪了钱小姐一眼。
一位打扮得端庄娴雅的中年夫人看着凤鸣舞的侧脸,眼中闪现出疑惑,过了许久,才有些迟疑地对身旁的另一位夫人道:“那位小姐,与当初的清平长公主,是不是很是相像?”
清平长公主,这几个字在近来的京城可谓是尤其令人敏感。
因是有些迟疑的猜测,那位夫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即便是这样,也引起了同样看热闹的其他人的注意。
若说先前,这些旁观者还津津有味的看着两方人马斗富,那如今,这许多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就尽数落在了凤鸣舞的脸上。
清平长公主当初实在太过有名,她当初动辄扬鞭抽人的形象即使过了二十年仍深入人心,现如今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的这些贵妇们,几乎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越是打量凤鸣舞,这些夫人们就越是肯定。
再联想起,凤仪轩楼下这时停着的威远侯府的马车,以及凤家大姑娘在梁夫人的生辰宴上说,家中确实有个长得与清平长公主有几分相似的庶妹……
凤鸣舞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不过,凤家大姑娘不是说,侯府庶出二姑娘的生母早在二姑娘出世后就去了吗,那,二姑娘身旁那个戴着幕篱的妇人,又是何人?
到得这时,众人关注的焦点已经不是赵幼君母女与钱小姐的斗富,而是探究赵幼君的身份。
先前京中传出流言,道是清平长公主当年根本就没死,而是以妾室身份进了威远侯府,侯府从京城这等繁华之地迁往湖州,也是出于此。
对于这个流言,许多人嗤之以鼻,毕竟有哪个公主会委屈自己为妾。
但是,另外一些人心里却隐隐有些相信,毕竟空穴不来风,传言说得言之凿凿的,而且以当年清平长公主的习性,她还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不过,后来威远侯夫人现身于府,在众人眼中威远侯夫人确实不像是流言中受了那么多磨难之人,再加上凤家大姑娘与杨夫人的那番话,许多人便也打消了疑虑。
只是如今,看着遮掩了容貌的赵幼君,众夫人心里又了些揣测。
谁都知道凤仪轩是只接待女客的,便是再谨守礼教的女子到了这里,也都不会头上还戴个幕篱。
赵幼君的本意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容貌的表现从而引起注意,但这举动显然是起到了反作用,倒让她更是惹人注目起来。
被众夫人小姐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的赵幼君母女没有留意到场间的变化,这时那块轻容纱的价格已经被钱小姐轻描淡写的抬到了五千两。
要知道,虽然都说“京城居,大不易”,比起其他地方,京城的物价确实要高些,但一个还算殷实的百姓之家一个月的用度也不过二三两,五千两,够一家人花上一百两了。
饶是赵幼君荷包里银钱不少,这时也不由觉得肉痛。
赵幼君都这样,凤鸣舞的反应就更大了。
凤鸣舞本以为钱小姐会很容易对付,可如今,人家出价到五千两连眼都不带眨的,就跟那不是五千两而五两一样。
不过是一匹料子,便是再少见,也绝对值不得五千两这个天价。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凤鸣舞也渐渐冷静下来。
即使仍想争那口气,凤鸣舞也渐渐按下了心里仍然继续抬价的打算,万一这钱小姐突然松口,那她们岂不就要花费这笔巨资买下这轻容纱。
但是,最先挑起这场争斗的是她,如今率先认怂的也是她,在场的这么多人会如何看待她?将来她又要如何在这些贵妇贵女之间走动?
想到这些,凤鸣舞到底是心气不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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