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横眼看着米嬷嬷,眸子里充满了轻视,冷笑道:“米嬷嬷,请问我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了,是未曾行礼,还是没有自称‘奴才’,若是有,还请米嬷嬷直说,以不尊皇后之罪告到陛下之前便是。”他说着,还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微微一躬身,以示敬重。
要说他有什么错,是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尊敬,可若要真指出他哪里不敬,还偏偏说不出来。而且皇后刚被陛下怒斥幽禁,此时就算去找陛下,陛下也一定不会见皇后和她身边的人,李元这是故意说来刺人心的。米嬷嬷在一旁气的怒目圆瞪,嘴唇一张一合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担心的望着皇后,毕竟皇后锦衣玉食长大,出嫁前是薛家贵女,出嫁后又一直身份高贵,除了明帝,哪里有人给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皇后神情始终是平静而淡淡的,只是望着这殿中的一切,像是在发呆,又像是留恋这最后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看的米嬷嬷心里更加难过。
李元在宫中这么多年,与魏宁职位相差不大,但是晋升方式有很大的不同。魏宁是进宫后便分到了明帝身边伺候,算的上一开始就是有了头脸的内侍,而李元则是由小内侍一步步走到今日,见惯了宫内的残酷现实,踩着人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现在是仅次于魏宁的副总管。皇后现在被幽禁,空有皇后的虚名,实际还不如他一个大内副总管有实权,他还需要有什么顾忌的。
皇后瞧着他的姿态,往日凌厉的美眸里露出一丝淡淡的嘲笑,根本就不将他的举动放在眼中,对着米嬷嬷淡淡地道:“将凤印拿给他吧。”
“砰”地一声……
只听外面的大门一脚被人踢开,偌大的响声在空寂的正殿之中几欲刺破耳膜。
皇后皱眉望去,却看到雕刻了龙凤牡丹图案的朱门外,四皇子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李元见到四皇子,连忙收起了一脸不恭的神情,立即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四皇子!”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四皇子眼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慑人的威胁之气,抬起一脚朝着李元狠狠地踢了过去,戾气十足地喝道:“滚!”
四皇子本就是从小习武,此时出脚又快又疾,李元一时不防,被踢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他撑起身子,匍匐在地,忍住腹部传来的剧痛,将怨毒的神情埋藏在惊恐的目光之下,四肢微微颤抖,可怜地求道:“四皇子息怒,奴才也是为陛下办事,请四皇子息怒!请四皇子息怒!”他是一介奴才,怎么也不敢得罪四皇子,不管心里服不服,口中一定是要求饶的。
四皇子咬紧牙根,眼眸冷森的朝着殿中所有人横扫而过,最后停到了李元的面上,目光霎时冷了下来,声音吐字如冰,“滚!都给我滚出去!”
那冷厉带着煞气的眼神足足吓的所有人心头一凛,李元虽然敢对着皇后不敬,但对着这位皇子却没有半分轻视,陛下幽禁皇后,但现在还未正式封殿,四皇子是可以进来看望的。待身后的小内侍接过凤印之后,赶紧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连同其他的人也随之退下,不敢再在殿中停留,以免这位冷面皇子将怒意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米嬷嬷望着四皇子,她素来就有些惧怕这位冷冰冰的皇子,此时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留下,还是和其他宫女一起出去,皇后感受到她的踌躇,淡淡的摆手道:“米嬷嬷,你先退下吧。”
米嬷嬷心中松了一口气,朝着皇后和四皇子福了礼后,退出了大殿之中。
本来广阔华丽的凤殿,此时因为人员骤然减少和人心境的变化,顿时显得空旷寂寥了起来,皇后带着赤金缕空牡丹镶翡翠护甲的手轻轻的搭在扶手上,望着四皇子,轻轻地道:“这个时候,你还来储秀宫做什么,万一你父皇知道了,又心生不喜,迁怒于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冷淡,没了往日那种飞扬,四皇子看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母后,那日日穿的端庄华丽,眉头中带着高高在上雍容之气的皇后,此时一个人冷而孤寂地坐在了凤座之上,此生就只能呆在这储秀宫内,不能踏出一步,心头的痛楚化作了浓浓的怒意,又气又苦的问道:“母后,今日你礼服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一声质问换来的是皇后的轻轻的一笑,那一笑里有着无尽的冷意和冷漠,她的目光望着四皇子充满了怒意的面容,冷笑道:“怎么回事?你也看到了,不过就是凤凰啼血了。”
“儿臣问的是,这件事是谁下的手,母后可是知道?”四皇子站在殿中,双眸紧紧的盯着皇后,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他连一点预兆都未曾知道,那凤凰啼血是什么原因,什么手法造成的,他现在依然不知道。
事到如今,他还一无所知,心中气闷难愈,焦躁暴郁。
被儿子这样的质问,皇后的手指忽然一下紧紧的抓住了扶手,双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嘲意,望着四皇子冷冷地道:“开始在皇庙之中,我没有想到是怎么出来的,但是现在,我却是知道了。只怪我技不如人,不如那个贱人罢了!”
四皇子一双极为锐利的鹰眸森寒点点,他本来就是在皇室中长大,对于勾心斗角见得太多,此时皇后这么一说,联系在祭礼上所发生的一切,顿时便联系了起来,冷声地问道:“珍妃的礼服,母后在上面做了手脚对不对?”所以才会在未央宫发生什么相思鸟现身的鬼吉兆!所以才会变成皇后的礼服出问题!
皇后冷笑一声,并不出言,自己的儿子她最是了解,心思深沉,能猜到这一点,她一点都不奇怪。
然而,四皇子在听到珍妃之后,面色却是冷冷的一沉,语气里带着一抹冷嘲道:“母后,她只是一个新进的妃嫔,无子无女,你又何必去陷害她,弄的现在只能幽禁在储秀宫!”
闻言,皇后闭上眼睛,深深的一呼吸,陡然再睁开后,便是一片十足的冷意,目光如剑射向四皇子,寒声道:“你以为我是要对付珍妃,你以为我想要针对的只是她!”她忽然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一个柜子里,一手拖出里面的一个匣子,猛地掷到了四皇子的面前,美目怒瞠,嘶声呼道:“我针对地是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