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门扉前有个人影,站立着的人影,身姿颀长,身形偏瘦,左手里打着一把油纸伞,右手垂在身侧,站在大雨之中,雨很大,夜很黑,他只静静地站在那儿,好似下一刻就要和这雨势以及夜色融到了一起似的。
不知他在这样的雨里站了多久,待他转身回了身后的小木屋时,他的鞋子以及裤脚已完全湿透,他却是不在意,收了伞将其倚放在门边,走进了小木屋里。
小木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可供一人躺下休歇的窄小竹榻,有一张长案,长案旁摆放着两张蒲团,长案上摆着一盏油灯,一只茶壶,一只温茶用的小炉,两只粗陶茶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长案上还有两样物事,两样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但细细看来却又不一样的物事。
那是两块色泽等同雕工等同的墨玉玉牌,玉牌上刻着龙纹,两块玉牌拼合到一起,正正好拼合成一条完整的龙纹。
这是比传国玉玺还要重要的龙墨玉令,而且还是……完整的龙墨玉令!
但是司季夏眼里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两块龙墨玉令似的,就算它们是多少人就算拼上性命也想得到的东西,他只是走到长案旁,在其中一张蒲团上慢慢跪坐下身,丝毫不介意湿透的双脚和裤脚。
司季夏坐下后,看了一眼灯台上忽地跳了一跳的火苗,而后只见他微微垂眸,抬手抚向自己的脖颈,抚上一根红绳,随之将其从他交叠的衣襟下缓缓扯了出来。
红绳末端,系着的是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状的明黄色护身符,那是冬暖故在皇寺庙会上为他求的,在他生辰那日,她亲手为他系上后,他就再没有取下过。
她希望他一生平安。
司季夏垂眸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护身符,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少顷,他将护身符收回衣襟里,从怀里取出了一样小东西。
那是一个小人偶,一个身穿绿色衣裳小半巴掌大的姑娘模样的人偶,那是他缝做的阿暖。
用粗糙的拇指指腹轻抚过小人阿暖的脸颊,司季夏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笑,阿暖,当是收到他给她捎去的信了,否则她该挂心了。
司季夏笑得温柔,在他又一次轻抚着小人阿暖的脸颊时,他的目光倏地变冷,神色也倏地变得冷沉,将小人阿暖收回了怀里,冷冷缓缓道:“屋外雨大,请进。”
半开的门扉外,有一幢男子身影,身着暗紫色绸袍。
司季夏不曾转头,却知道何时有来人。
那是楼远,一脸浅笑却面色颇为青白的楼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