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手中的那只茶盏杯沿上,有血。
融雪定定盯着杯沿上的早已干涸了的血,双手颤得愈发厉害了,只听她连声音都带着轻轻的颤抖道:“他只喜欢坐西边方向的位置,他喜欢喝龙井,他喜欢用素净的白瓷茶盏……”
冰刃注意到,融雪面前的那张太师椅相对于旁边另张椅子来说,是摆在西边,她手中的茶盏是素净的白瓷茶盏,茶盏里的茶水他虽闻不着味道,但他知,那必是龙井无疑。
冰刃微微蹙起了眉,他当然知道他这个宝贝师妹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里找不着他,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找不着。”
“可是我该上哪儿去找他……”融雪的声音也颤得愈发厉害,连眼眶都轻轻颤抖着。
冰刃听着融雪的声音不对,连忙歪下头凑到她面前,而后想哭道:“哎哟我的姑NaiNai,你怎么又哭了啊!师兄帮你找,师兄没说不帮你找啊!师兄发誓,一定帮你找着他还不成!?”
融雪只是将头低下,将下唇咬得紧紧的,她也不想哭的,可是看到这杯沿上的血,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已经那么多天了……他还没有好吗……
天下之大,她该上哪儿去找他……
尽管雨已停,南碧城的夜依旧是漆黑阴沉的,没有风,很多地方仍旧湿漉漉。
南碧城以北的夯土官道两侧静悄悄的,只闻车辙滚动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清晰响起,一辆宽大的马车驶在夯土官道上,车**着的两盏照路用的风灯随着车身一晃一晃,在漆黑的夜里两只会亮的眼睛。
马车里布置得尚算舒适,一张将近半丈宽的卧榻,上铺软毡衾被,绸布车帘,上绣精致的梅花,车板上铺着印花厚毡,卧榻前摆放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置放着一只竹编小筐,小筐里整齐地摆放着茶具,还有一只燃着熏香的饕餮纹样小铜炉,茶几两侧分别摆放着一张蒲团,靠着车厢壁摆放的还有两张矮墩,像是怕谁人坐不惯蒲团而又特意准备的矮墩似的。
不过此时的两张矮墩并未空着,因为其中一张矮墩上坐着一个人,一张上边摆放了一件东西——一张深褐色的古琴。
香炉里袅袅而出的熏香味很是浓重,浓重得像是要以这浓浓的味道压制着什么一般。
那张将近半丈宽的卧榻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一个袒开上身衣裳且胸膛上有着一处深深伤口的男人。
是楼远。
只见Chun荞跪坐在卧榻前,正紧蹙着眉心小心翼翼地帮楼远处理着他胸膛上那已经开始溃烂化脓了的伤口。
楼远安安静静地躺在卧榻上乖乖地任Chun荞帮他处理伤口,动也不动,竟是十分听话。
并非他不想动,只不过是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动弹而已。
白拂坐在一旁的矮墩上,面色冷淡地看着楼远胸膛上那正流着血脓的伤口,冷淡道:“我竟从来不知道你还喜欢做自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