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笑话你,害怕自己的父亲本就是很正常的嘛,”稍微调节了气氛后,韩度月问道,“那后来呢?”
玉屏郡主将自己的胳膊垫在脑后,声音轻缓地继续道:“后来父王的身边便有了其他的女人,父王添第一房妾室的时候,我还和母妃住在一起,那一日她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当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母妃正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就算是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大概也不会有女人真的希望自己的夫君还有其他女人。
但世道如此,就算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也只能忍着、憋着,甚至还要在人前故作大方,以表现自己的贤惠。
对比韩度月当然很看不惯,但是除了看不惯和觉得惋惜、无奈之外,她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
身为堂堂安王妃,大概从她嫁进安王府的那一日起,她便已经清楚知晓自己的夫君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而她要做的、能做的,便是牢牢坐稳安王妃的位置,为安王爷打理王府中的庶务,甚至于,她还要主动为安王爷添加新人。
“那一夜母妃大概一晚都没睡,但是第二日她还要笑吟吟地去接那个妾室递来的茶,”玉屏郡主的声音里多了些怅然、心疼,还有无奈,“甚至就连我,虽然前一晚亲眼看到母妃枯坐窗前,但第二日我仍无法从母妃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之色。母妃一向如此,她对什么事都能隐忍得过去,她大概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吧。”
因为之前曾被算计过,韩度月之前一直都觉得安王妃是个老谋深算、精于计谋的人,也因此对她有些恐惧,如今听了玉屏郡主的话,韩度月对安王妃的想法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大概无论多强硬的人,都会有柔软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一面,安王妃确实精于算计,但是她对于平郡主这个女儿却是实打实的好。
而且身为安王妃,她也确实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难言苦楚,这是之前韩度月所不知道的,如今知道了,感觉自然会有所不同。
“父王的第二个妾室,是母妃亲自安排接进王府的,”玉屏郡主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讲述道,“那时候我还是和母妃住在一起,因为担心她会难过,那晚我窝在她的身边睡觉。半夜的时候我又醒了,这次母妃没有再一个人坐在窗边,只是睡梦中仍然紧皱着眉头。”
“后来我便离开了母妃的院子,有了自己的住处,而父王又先后多了两个妾室,母妃的表现一直都是淡淡的,”此时玉屏郡主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是声音却仍在缓慢地继续着,“我曾经询问过母妃关于那些妾室的事,母妃却只是告诉我,有些人存不存在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会不会被他们所影响。”
韩度月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有些人的存在注定了会对你有所影响,是怎么避都避不开的。
“莫非大概并不想被那些人所影响吧,但是我觉得她的心里终究还是在意的,只是她早已经隐忍习惯了,从不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玉屏郡主的心思自然比不上安王妃的深沉,但作为安王妃的女儿,朝夕相处间,她对自己的母亲自然也是比旁人要了解一些,“母妃她活得其实很累……”
韩度月抿了抿唇,带着些小心翼翼问道:“那今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会让王妃将心事外露呢?”
“我猜测,或许是因为我吧。”玉屏郡主叹息着笑了一下。
韩度月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很是不解:“你离开王府之前应该还没有出什么事吧?而你这两日又都不在王府之中,怎么会是因为你呢?”
“母妃平日里对什么事都很是克制,除非有要事要与父王商议,一般她从不主动去找父王,所以父王大概一直都觉得,母妃只是性子太淡了一些,”说起双亲的事情,玉屏郡主的语气也是带着谨慎的,“但是这次因为我的事情,母妃便时常过去同父王商议,大概便是因此,才让父王瞧出了端倪吧。”
不得不说,玉屏郡主虽然没有经历这件事的过程,但是却猜的和实情差不多,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真的对自己双亲的事太过了解了。
韩度月稍微消化了一下,便明白了玉屏郡主话中的意思。
大概就是安王妃从前对什么事都没有太大兴趣,所以才会让安王爷误会了她性子淡泊,而经历了玉屏郡主的事情之后,安王爷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妻子并非性子淡泊,只是没有遇到让她真正在意的事情罢了。
倘若安王爷对安王妃也只是表面的情分,那么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但如方才玉屏郡主所说,安王爷显然是很在乎安王妃的,如此一来,这种发现便显得微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