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刀枪兵器四百二十八万件有余。弓二万张,箭矢六百万有余,另有箭头若干,箭竹羽毛胶漆无数。”
“各处库房之中尚有铁料煤炭木炭无数,可供支应使用半年以上!”
除了这些军工产品武器装备生产所必须的原材料以外,就是城内的南新仓、北新仓、太仓、海运仓等等朝阳门附近的仓廪之中堆积如山的粮米。
这些缴获,多尔衮都一一亲自过目了。除了这些缴获之外,更有散布在京畿各地的数万散兵溃卒为清军收编。
有了粮食,就可以养活大军,有了兵器甲胄,这支大军就长出了尖牙利爪和鳞甲,有了铁料箭竹羽毛胶漆,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为这支大军提供兵器。而能够源源不断的提供兵器甲胄,就要依靠眼前这些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工匠们。
对于摄政王爷纾尊降贵的亲自来接收内监二十四衙门之一的兵仗局,吴良辅等人初听到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按照他们的本来想法,这位年轻的辽东虏酋,初次抵达京城这个花花世界,不在宫里抢掠美女金宝那才叫不对呢!如何宫室未进,先来看军器打造的地方?
“尔等都曾与宁远伯打过交道,不少人还都去过他的根本之地南中。朕也是对他神交已久,咱们不妨说说,尔等以为,宁远伯能够从一隅之地走到今天这个局面,靠得是什么?”尽管多尔衮也很清楚,李守汉早已被晋升为梁国公了,但是他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宁远伯。大概是塔山留给他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的缘故。
吴良辅、冯铨这些归降的太监、官员等人便是各自阐述自己对于宁远伯如何起家发迹的看法,有人说是天时的,有人说是纯粹因为地利的,那里五谷丰登,物产丰富的,换了是谁都能发家致富奔小康。也有人说是人和的。
但是这些提法都不能为多尔衮所接受。
“以朕看来,宁远伯能够从一个千户所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尔等所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过是皮毛而已。宁远伯真正的仰仗,便是工匠!没有工匠,试问,那南中各地土官土王无数,怎地没有一个人能够赶得上宁远伯万分之一的成就?”
此话一出,众臣皆敛手叹服。
这才有了今日摄政王亲自大驾到此。
清国三代领导人,对于军工生产制造的投入,都是不惜血本的。不吝赏赐,优秀的工匠,可给于官位,特别对铸炮铜工而言。不愿作官者,每月赏给粮银二两,每季领米五石三斗,还会恩赐房屋、地亩,更赏给世代金火拜唐阿。
天聪四年时,由于后金凯旋而归,就特诏铁官范巨炮加以优赏。天聪五年,铸炮匠人王天相便从奴隶擢为拜他喇布勒哈番,天聪七年三月,再以创铸之功升授备御。
除了王天相等工匠以外,马光远、季世昌、丁启明等人更是因为懂得铸造大炮的工艺技术,而升官进爵。
同明朝官吏上下朋比,把军工制造视作发财贪污的途径不同,清国却是一直坚持火器生产研发投入、不断扩大军事工业规模、完善军事技术体系。在盛京、辽阳等地形成军事工业基地,汇聚众多技术官员和技艺精湛的工匠,综合明朝传统冶铸技术学习西方先进铸造、设计工艺推陈出新,实现火炮大规模批量化生产列装,在战场取得10:1的火器对比优势。
崇德七年(崇祯十五年),利用铜熔点(1083℃)低于铁(1538℃)的物理性质,于铁胎冷却后再以泥型铸造法或失蜡法制模,浇铸铜壁,透过外铜凝固时的收敛效用增加炮体抗压强度,铸成铁芯铜体的“神威大将军”炮,不必以昂贵的铜来铸造整门炮,就可拥有铜炮耐用的优点。且重量轻、易运载。
多方搜集招募相关的技术人才,吸收掌握着不同技术方法的工程技术人员,比如说技艺娴熟的铁匠、铜匠和掌握着独到工艺的铸造工匠等,形成了一支多样化特征的技术团队。比如说前面提到的王天相,同样是铸造大炮,他采用的失蜡法铸造,而季世昌却是采用泥型铸造的方法。前者用蜡制成与铸件相同的模,外敷以造型材料,成为整体铸型,然后通过加热将蜡融掉,形成空腔铸范,浇入液态金属,冷却后即得成型铸件。泥模铸造法则属于中国古代范铸工艺的一种,其法先用干久之楠木照炮体之外形旋成木芯,再将铳耳、铳箍、纹饰等模安上,接着分次上泥,待其干透后,将木芯敲出,次用炭火烧炼泥模,同时亦将铳耳、铳箍和纹饰之模化成灰,最后并依前法制成尾珠之泥模,在圆柱铁芯表面上用泥制成与炮管内腔等模芯,如此,即可合成完整的铳模,以浇注金属液体。
作为大清朝的当家人,多尔衮自然不会同这些地位低下的工匠们多说什么,他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还了工匠们的跪地叩拜之礼。“来人,颁旨!”
长篇大论的旨意,那些工匠们也听得多了,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今天多尔衮所颁布的旨意却是有些不同之处。
在抚慰鼓励了一番这些工匠以安定人心之后,多尔衮祭起了优厚待遇的这个法宝。
每一个工匠每月可以享受五斗粮米的工薪,如果技术过硬,打造的兵器性能优良的话,便可以抬旗、封官,或是赏给银米布匹等物,对于铸造火炮火铳的工匠,更是不惜重赏。
“朕有个旗下奴才,出身和你们是一样的。都是这北京城中打造军器的工匠。想来你们有人会认识他。陈板大,出来与你的旧日同事打个招呼!他们以后就交给你替朕管了!你要好好的替朕多操些心才是!”
陈板大作为出身兵部军器局的一名工匠,与在场的许多人都相识,从面熟到点头之交,到彼此能够叫上名字的熟人,到不少算得上朋友的人。
看着一身锦袍红光满面的陈板大从清国官员队伍当中走出来,在多尔衮驾前打千行礼,在场的兵仗局工匠们微微有些骚动。
“这不是兵部军器局的老陈家的那个谁吗?不少人都说他当初在城外被鞑子掳走,死在了辽东了。如何今天却有这般体面的回来了?”
“各位师傅,各位叔伯,不错,我是兵部军器局的陈板大。如今我是摄政王旗下的奴才,因为立下了些微末功劳,主子提拔我,让我替主子掌管着打造兵器火器冶铁等诸多事务。”
陈板大还在队伍前讲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地位变化,多尔衮身边的护卫们却也没闲着。数百名两黄旗的兵丁监押着几十辆大小车辆开进了兵仗局。
“这是摄政王爷体念大家多年来生活清苦,如今改朝换代了,自然要有一番新气象。慰劳大家的一点银米油盐。”
陈板大指着从车上被辅兵跟役们搬运下来的银箱、米包,颇为得意的介绍着:“以后大家只管好好的做事,那些给该管官员的常例钱都没有了。该发给大家的工钱、米贴,犒赏,一文钱一粒米都不会少给大家伙的额!”
兵仗局因为是内监衙门,有些事情还好些。像陈板大原先所在的军器局,工部、户部的军器局、宝源局等衙门,工匠领到活计,领工料要给常例钱,上交完成的工件,请该管官吏查验也要交钱。这些环节都完成了,领工钱的时候还要被克扣,无可奈何之下,许多的工匠只得是变卖家当,甚至是卖儿卖女来应付。
“以后,大家都是摄政王爷的旗下人,也是按月领取钱粮的。不过,摄政王的恩典,咱们要是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感激,完不成交派下来的活计工件,甚至是应付差使,说不得,就不要怪我陈板大不讲旧情了!”
工匠们却是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银箱里闪烁着刺眼光芒的银元,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米糠味道,对于陈板大的话,各个都是鸡啄碎米般点头称是。横竖还能比以前的日子更糟?
“发犒赏!”
恭送多尔衮的卤簿仪仗离开后,陈板大立刻成为了这里的最高长官。
按照学徒工一块银元,二斗米、一斤盐、一斤油,普通工匠加倍,优秀工匠再加倍,领班五倍的标准,工匠们排起了长龙领取自己的那份赏赐。
第二天开始,兵仗局、军器局、宝源局等工场,炉火熊熊,人声鼎沸。大锤起落的叮当声声传数里之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