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队、检查武器、弹药,听候命令,在鼓手清晰节奏分明的鼓点当中缓缓的迈步前行。气氛轻松的就像是一次长途行军训练,马上就要到达宿营地前一样。
拜平日里严格的训练和近乎于苛酷的军纪所赐,南粤军的行军队列动作娴熟而华丽,缓慢而又整齐的一路走来,在别人看来,如果不是身处生死之间只隔一线的战场,士兵们脸上的神情便是农人收割了丰收的庄稼赶着牛车回到家里庆祝丰收一样悠闲而惬意。
比起走上三五步就要停下来整顿队伍的汉军旗,南粤军的对战队伍虽然后发,但是却是缓缓而来,丝毫不曾停歇。不到片刻,已经把队列推进到了汉军旗的阵前二百步以内。
这个距离,双方的火炮都不敢再发射了,唯恐伤到自己人。
也许是走的有些不耐烦了,也许是要在大少帅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练兵成果,向敌军炫耀一下。带队的南粤军团长命令身边的司号员吹号,全团以小跑的步伐向汉军旗的队伍扑来。
在奔跑的过程之中,让人热血沸腾的铜号不停的变化着音调,一个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命令被士兵们变成动作呈现在了对面的清军和身后的总督大人视野之内。
“取铳!”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二千余火铳手从肩头将心爱的火铳取在手中,铳口斜斜指向半空。
“拔掉铳帽!”为了防止铳口进了灰尘,影响射击效果,南粤军的所有火铳都配有用棉布缝制的枪头帽,套在铳口上。步伐不乱,火铳兵们将铳帽取下。
“齐步走!”
“检查火石!”
“准备射击!”
一个个口令被士兵们执行的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如同他们日常吃饭喝水一般流畅。
在清军左翼阵地上,鄂扎尼堪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为那些汉军旗们捏了一把冷汗。那些人大都是身披棉甲,手中长枪大刀的配置。如何是这样一支精兵的对手?
他转过头,向几个心腹微微点点头,动作轻微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几个军官们都以眼神和手势给予了回复,表示心领神会了。他貌似身上瘙痒,用手在甲胄缝隙里在搔着痒处,但是,只有他的手指头知道,他在甲胄深处紧紧的捏着那个布条。
阵前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个不停。一排又一排的火铳兵交换射击,前排的火铳兵放完手中火铳后,原地让开道路给火铳装填弹药,第二排接着上前轰击。火铳兵们只是凭借着平时严格的训练所形成的本能反应,不断的射击,退开装填弹药,然后又再次上前开火。
排铳声响起就没断过,火铳兵射击的时候,也不断有一些清军箭矢飞来。火铳兵们都有八瓣帽儿铁尖盔,身上还有胸甲。对于汉军旗在混乱之中胡乱射出的箭矢,只要不命中要害,便是身上插个几箭也无妨。不过一些手臂上中箭的火铳兵,还是立时被随行的卫生兵抢下,快速送到本阵当中救治。
南粤军打得轻松惬意,汉军旗却是悲催无比。每一列都有近千支火铳近距离射击,弹丸铺面而来,如狂风扫过树叶,被这些铁雨扫中,不论人马,身上立刻便是一个个的粗大血洞。每一次灰白色的烟雾腾起,清兵所有的尖叫哭喊,都被瞬间淹没在火铳的齐鸣声中。
“停止射击!铳刺冲锋!”
南粤军的号音吹得风起云涌,吹得人热血激荡。所有的火铳兵仍旧排成了三列,平端着手中火铳,向着已经溃不成军的这两个甲喇的汉军旗猛冲过去。
这两个甲喇的汉军已经被火铳打得肝胆俱裂,如今对面的那些凶神恶煞们更平端着火铳呼喝着冲杀过来,哪里还有心作战?不少人发喊一声便调转身来,向着来路发足狂奔。
虽然只有一千多人还能奔跑,但是,却让整个汉军旗的阵列为之动摇!所有的汉军们都目睹了刚才这一幕,一个个都是心中惴惴,不停的拿自己同这些汉军做着对比,看看自家能够支撑多久。如今这些人败得如此惨烈,如何还能坚守阵地?只等到败兵们冲到自家眼前,这才如梦方醒,也将不得冲击大阵的规定丢到了脑后,只管趁乱向后拨马便走。
“嘿嘿!不过如此!”李华宇看得清楚,汉军旗已经成了自家的前锋,被部队用铳刺赶得到处乱窜,追奔逐北,直奔硕托的中军而去。“传令给后面的火箭队,瞄准硕托的中军,给老子狠狠的炸!”
几十架火箭发射架把一枚枚油箭、药箭不要钱一样的放在发射架上,点燃尾部的引线,让火箭尾部冒出橘红色的火焰,狞笑着向远处硕托的中军阵地飞去。
硕托已经彻底慌了。
虽然他也不止一次的听那些塔山系的将领们讲过南粤军的经典战术,火炮、火箭、火铳、铳刺,震天雷。这些武器被南粤军结合使用的无比精妙,让对手苦不堪言。但是,在辽东大战时属于打酱油角色的硕托却总是有些不以为然。认为这些塔山系将领们言过其实,借助吹嘘敌人给自己抬高身价而已。(这点和美国的主旋律媒体一样。人家可是把德国人、日本人甚至是外星人的战斗力都吹捧到了天上。然后,以美国总统为代表的一系列超级英雄为了捍卫和平拯救地球打败了这些邪恶势力。哪里像国内的抗日神剧一样,把敌人描写的都像猪头一样白痴?)
但是今天,硕托意识到自己错了。在中军周围不时爆炸,激起一团团火焰,带来一片惨叫声的油箭和药箭给他认认真真的上了一课。塔山的火海,不是传说。
“快!正红旗的奴才给本王冲上去!拦住这些奴才!”看着前面潮水般被南粤********赶下来的新附军和汉军旗的士兵,硕托的嗓子仿佛被人塞进了几万吨沙子一样,刺刺拉拉的难受。从嗓子里喊出来的声音也变得干涩难听。
“快!让八旗蒙古的骑兵和正蓝旗的奴才拦住左右两翼的败兵,不要让他们到处乱窜!”硕托看着旁边几座织金龙纛下神情恍惚恐惧的八旗蒙古王爷,心中叫了一声不好!以八旗蒙古的散漫,只怕在这些南蛮面前的表现还不如那些汉军和新附军。必须让他们先阻止住败兵的冲击,然后再行恢复。
但是,已经晚了。随着火箭在清军阵地上不断的爆出一团团的烈焰,八旗蒙古阵地上便是人喊马嘶一片慌乱。
突然,几声惨叫更是加剧了八旗蒙古的混乱。毗邻正蓝旗满洲阵地的几名八旗蒙古军官,身上多了几个透明窟窿,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无数人的惊呼当中,鄂扎尼堪粗豪巨大的嗓门格外清晰:“正蓝旗的兄弟们,想喝酒吃肉的就跟我去投李家主子!正红旗的奴才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何必给他们挡炮子卖命!杀!”
他手中高擎着九尺长的虎枪,虎枪的枪尖上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下来,将枪杆上绑扎的白布条星星点点染红。
事发突然,且又是变生肘腋。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兄弟,转眼间便是以刀枪相向。许多被正蓝旗刀砍枪挑的八旗蒙古官兵,脸上的笑容还不曾消退,便去见了长生天。
“嘿嘿!老子就知道,这个狗东西不会白吃老子的酒肉!”图哈咧着大嘴看着远处清军阵地里发生的这一幕,不无得意。
“图哈!大人命你带人接应起事反正的队伍!务必要把它们接出来!”李华宇也看到了敌军阵营当中发生的这一幕。如果不能利用好这个机会,那他也就不配当这个署理总督了。当即便命司号长到图哈面前传令,令他带队出击,去接应起义归顺的这个鄂扎尼堪。
鄂扎尼堪在前,率领着本部正蓝旗的一千多骑兵向硕托的中军旗阵迅猛冲杀而来,沿途不停的有正蓝旗的兵马效仿他们,枪上缠着白布,头盔上勒着白布条,同他们一道向硕托的织金龙纛猛扑。
图哈和鄂奎率领骠骑兵在外,像一柄锋利的尖刀一样,刺入硕托的阵中,将整座大阵分割开来,同鄂扎尼堪的起事部队会合。
背后,更是十几个团的南粤军将溃逃的清军分割包围歼灭。
此役,硕托等八旗王公将领,或死或被俘。斩首辽东真奴千余,俘获附逆叛军万余。
带领一万火器兵增援硕托的曹振彦在途中闻讯,立刻改道往彰德前来与多铎等人回师。
李华宇引得胜之师,自东向西压来。
刘宗敏的大顺军,多铎洪承畴的清军,李华宇的南粤军,便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战场上相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