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动着一枝梅花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傲梅旗的主桅杆下,李华梅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南岸那些左良玉军队炮台上的火光和烟雾,认真的数着每一处炮位,通过炮位的位置和在江中自己相公船队左右周围的弹着点来推测出这些火炮的种类和口径、数量。
“卡普!给舰队的各枪炮官传令,火炮暂时停止射击!调火箭船上去!天气冷,有点潮湿,咱们给左军的将士们点堆火暖和暖和!”虽然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但是,李华梅还是有些俏皮。
李家的这些子女在用人上也是有各自鲜明的特征,长子李华宇身边多是台湾的东番,而身为长女的李华梅,则是身边多是来自于天竺、天方、苗家等民族的女子充当亲兵、亲随。个个都是长腿大眼的美女,弄得施琅颇为有些目迷五色,口中经常默默念诵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红粉佳人皆为骷髅血污。”
李华梅身边的这些女亲兵们,也经常来调侃自己的这位姐夫兼郡马爷。弄得施琅头大不已。谁都知道,施琅在军中阵前,那是十荡十决斩将夺旗的角色,可是,一旦回到了家中,这未免就有些尴尬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比他牛得多的大明开国元勋常遇春,也一样有季常之癖。
有李华梅这碗酒垫底,施琅还怕别的什么?那一日,左梦庚、袁继咸到码头送行。已然在气势上输了,少不得左梦庚要在言语上找回些场子。
“施大人,贵军便是再能打,也不过只有三万人,我平贼军旗下,可是有八十万之众!”
“八十万人?你们能同时上阵吗?老子只要用一万人专打你的帅标营亲军,就能让你的几十万人马都乖乖的不敢动一动!”
“一万人?你就不怕我调动大军包了你的饺子?!”
“哈哈哈!我施琅连十几万鞑子和李华梅都不怕,还怕你平贼军的这群乌合之众?!”
卡普,是个来自于天竺的刹帝利女孩,据说还和瘸子帖木儿有点血统上的关系。但是,因为天竺大陆上的大混战,她和她的母亲成为了别人的战利品,辗转又成了李华梅的亲兵。生得雪肤花貌高鼻深目的她当即便向司号长传达了李华梅的指令。随着尖锐的铜号声和旗语传递,船队的火炮渐次稀疏下来,从舰队北侧,十余艘火箭船灵活的穿插而出。
伴随着阵阵浓烟在江面上留下狰狞的一道道痕迹,火箭船上空,数十支火箭,呼啸着彼此招呼着,向南岸的左军炮队阵地进行试射。
“轰!”油箭在沙滩上,在炮队阵地旁轰然炸开,炸起了一团又一团火焰,为后来者指点着方向和位置。
“上箭!三油一药!调低射角!修正角度!给施大人的陆营兄弟们炸开一条通路!”
“上箭!一油三药!瞄准左兔儿爷炮队的炮位,给老子烧!给老子炸!”
火箭船上的指挥官们,根据着自家施放的火箭射击效果,修正着射击高度及角度,以求达到最佳效果。
火箭手们手脚麻利的将一枚枚火箭按照长官的意思从木箱中取出,安置在发射架上,点燃火箭尾部的引信。顿时,数百枚火箭,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灰白色的轨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灰色的线段,令这个阴霾的长江一日,显得更加的灰暗了些。
但是,转眼间,火箭便在南岸炸开,爆裂燃烧起来。数百枚火箭,或是燃起了一处处火头,或是爆炸开来,让南岸变得更加的绚烂多彩。同时,让南岸的左军炮队变得更加混乱,士气更加低落。
趁着火箭轰击给南岸带来的混乱,施琅加快了渡江的速度。他将认旗插在船头,自己跳到船舱之中,抢过一名桨手手中的木桨,奋力的划动起来。
“大人!我不累!我有力气!还是我来!”
“大家替换着划!马上就到浅水区了!很快就要厮杀了!”
施琅却不与那桨手多废话,只管奋力划动着船桨。
人们运桨如飞,木桨和风帆将快蟹船的运行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眼前渐渐出现了芦苇和藜蒿,木桨划动时也渐渐有些窒碍,快蟹船上的人们都知道,已经到了浅水区,马上就要进行搏杀了。
这个年代的中原,还没有所谓的抗登陆意识。士大夫们平时偶尔清谈时为了显示自己文武双全,谈兵说剑时,顶多说几句“半渡而击之”、“彼竭我盈”之类的话,便可以有知兵之名了。
“好!不怕你船炮犀利!等你的兵马上了岸,咱们左家的快马利刃,也让你涨涨教训!让你知道,你小爷左梦庚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混到了今天的!”从单筒望远镜里,左梦庚隐约看到了那个让自己在父帅面前难堪了好几天的施琅身影,他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
在左军在南岸设立的炮兵阵地后面不远处,便是左军的营寨。这些营寨沿江而立,按照所谓的前营后营分别驻守。其中,前营数营算是战斗力较强的部队,是左良玉父子的嫡系内营亲军。而后营数营都是一路从襄阳到武昌到九江沿途所收容的各种散兵游勇,战斗力差,纪律更差,不过胜在人数多。可以用来壮壮声势。左良玉左梦庚父子也不把这些散兵游勇当做自己的可用之兵,平日里顶多就是纵容他们出去打粮、劫掠,但是,少不得要将一多半的劫掠所得上交,嗯,算是一种坐地分赃的合作模式。
今天,左良玉打得主意却是要用这些散兵游勇来消耗南粤军的兵力,阻击他们的进攻势头。“他们就是一群豆腐渣,至少也有几万人,他李守汉胃口再好,吃下去也得拉肚子!”
左梦庚今天的差使,就是要率领内营亲军,充当督战队,来将外营的那些炮灰驱赶到南粤军的刀下。让他们去和南粤军拼命!
快蟹船的船体猛地一震,船上的人们不由得东倒西歪一阵慌乱,却原来是船已经冲上了长江南岸的沙滩,船只在江边的浅水区里搁浅了。
“快!下船!下船!”
虽然左军的炮火已经被己方的炮兵火力压制,但是,毕竟眼下在江水里,如果不能迅速的占领滩头阵地,停泊在江水中,那样的话,前进不得,后退无路。如果左良玉军再打个反冲击,那样的话,施琅以后一辈子都在李华梅面前夫纲不振了。
无论任何时代,两栖作战都是复杂的作战形态,都是对指挥员指挥艺术水平的考验,对实施登陆的海陆军配合的检定,也充分表现出实施登陆作战的国家的综合国力,以及这支登陆军队的战术、技术、纪律水平高度。
两栖登陆战最要紧的就是争分夺秒的抢时间,要是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完成登陆,那就万事大吉。如果中途被敌人邀击,则有半渡而击的危险,假如登陆作战之初就被敌人识破,奇袭变成了强攻,进攻方的损失就必定惨烈。
尖锐的铜哨声,营官哨官们的呼喝叫骂声纷纷在岸边沙滩上响起,水师陆营的几个先行集结完毕的哨队,迅速冲上岸边列开阻击阵势,准备迎击左军的反击。
“专打左良玉!闲人回避!”
口号声再度在南岸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