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她们在牢里出事。”
姬莲生就站在门内,逆着光,散下的长发被阳光染成金黄。青蝉不太看得清她的表情,而她的声音,却慢慢悠悠的,传入耳中:“云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不管是云素图也好,云红袖也罢,辅佐她们就是我的使命。这世间我能做任何事,可惟独有一件事不能够,绝对不能够,青蝉,你知道是什么吗?”
青蝉没有吭声,狐疑地望她,不太理解她何出此言。姬莲生自顾自接下去道:“城主之位是云红袖的,白鹤城绝对不能在我手中易主。……这是我的底线。”
姬莲生与云红袖的角力,一个永远不会输,一个永远不会赢,青蝉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可不明白的是这与细砂之事有何关联?姬莲生为何早不提,晚不提,偏偏此时提及她的底线?
“你以为云红袖真的在意细砂?不,对她而言细砂根本微不足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要告诉我,有些事也是我力所不能及的。”
青蝉:“……有些事?”
姬莲生:“今天是细砂,明天就会是我真正在意的任何一个人,包括……”
青蝉静静听着,可姬莲生却没有把话说下去。
两人沉默地对视,姬莲生的目光中有些青蝉看不懂的复杂。可是很快,那点复杂不见了。姬莲生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外泄。
青蝉忽然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好的预感,使得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是在拒绝我吗?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虽然青蝉还是不懂为什么救了细砂就是触及底线了,那些姬莲生在意的人又与细砂有什么关系,可她的态度已经足够令她灰心。姬莲生的一个否定,很有可能就要赔上细砂的性命!
姬莲生淡笑:“我什么都没说。”
青蝉一点都不想在姬莲生面前落泪,可她还是忍不住,此刻在她肚子里琢磨了整整一路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我……还记得在死亡沙漠的时候,你曾经说,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姬大人,还算数吗?”
姬莲生微微蹙眉:“你……”
青蝉:“还算数吗?”蒸汽狂潮
“我的承诺自然算数,不过你最好还是别把它浪费在这里。”姬莲生对外面道,“浮光,送青蝉姑娘回去。”
青蝉急道:“姬莲生!我不是想为难你,而是——”
姬莲生:“我还有事,迟些会去看你。”
浮光便是领青蝉进府的那个婢女,听了姬莲生吩咐,她在门外盈盈一福:“是,大人。”
青蝉还有话说,但想来说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她曾经斩钉截铁地拒绝过姬莲生的承诺,要不是细砂,她相信自己也绝不会旧事重提,可就算是她硬着头皮说出来了,姬莲生依然还是拒绝。
青蝉无比难堪,双腿间犹如铅注,每迈一步都那样艰难。姬莲生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青蝉站在十四门街面,仰望半空,主殿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她与细砂,她们活得就像是蝼蚁,被权贵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可笑的是直至今日才看清自己这样卑微的身份。
“姑娘,请别太过忧心。大人既已经插手,就绝不会放任细砂姑娘不管的。已经有药送入大狱,细砂姑娘虽免不得受些皮肉之苦,但那药能令白骨生肌,想来她恢复容貌也不是不可能——您一直想让细砂姑娘离开白鹤城,历经此事,她恐怕是一刻都不想在白鹤城多待了吧?”
青蝉被浮光说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开口:“那她们在大狱之中,会不会有危险?”
浮光:“谁也不能保证会没有危险。但有姬大人在,姑娘您究竟担心什么呢?”
青蝉:“可是她并没有答应会——”
浮光打断道:“那是您不了解大人。”
青蝉怔怔看着浮光,她不了解姬莲生,这话不假,她也从没有想要去了解姬莲生的心思,但不知为何,浮光这么挑明了说出来,只令她心生愧疚。
浮光直视了青蝉,语气是客套的,但内容却颇有些责备:“青蝉姑娘,不知您有没有想过,在细砂姑娘的事情上,究竟带给姬大人多少麻烦?她所站的立场,会有多么为难?但她可有抱怨过哪怕一句?”
浮光的话很有分量,青蝉狼狈地看着她:“我很感激她……我也怕她为难,我只是——”
浮光:“那就不要再怀疑她。回去安心等着,大人会给您一个答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