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中和刘婆子对峙的小娘子，听了嬷嬷的感慨之语，微微有些愣神，随后便敛眉垂首，恭恭敬敬道：“小女家中曾是制香的，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能分辨一二，却当不得嬷嬷这般夸赞的。”

那一直面色淡淡的娘子在听到嬷嬷的结论后，直接叫身边的下人拿了刘婆子，又和罗妈妈低低耳语了几句，便要招呼嬷嬷回去了。这严肃的嬷嬷眼神里有赞赏和怜惜，看样子还想着跟这个颇有天赋的小娘子再交流交流，可惜娘子不准。

刘婆子见事情败露，娘子开了口，顿时面色灰败，双腿发软。别看娘子面上淡淡的，在外面也是一副宽和善良的样子，实际上手段厉害着呢！她要不是需要钱，怎么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娘子头上。原想着一方帕子不怎么起眼，等娘子想起来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变卖出去了，谁知道转头娘子就发现丢了帕子。无奈之下，刘婆子只好把污水泼到那小娘子身上，只因为她曾偷偷去过娘子的院儿里找罗妈妈。没成想那小娘子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杜弯弯见刘婆子默认了偷盗的事实，一语不发的被拖了下去，就知道这嬷嬷在那娘子身边地位很高。正看着一行人回去内院，耳边就听到罗妈妈略带无奈的声音：“你说你这小娘子长得倒也算伶俐乖巧，怎么就总是沾染这些糟心事儿呢！”

那小娘子垂着头，紧抿着唇，双肩微缩，似是在极力的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罗妈妈，这也是你们准备带去人市上卖的？”杜弯弯走近那小娘子。细细打量着她。

罗妈妈见杜弯弯有了兴趣，连忙上前堆着笑说：“是啊，虽说咱大乾准许牙行做人口买卖，但是也不允许牙行直接出卖的。要不是最近人市不开，这批鲜货也留不到今天了。”

梨城的人市大约是十天开一次，一应转卖的契书皆在人市现场两清，牙行并不提供人契。只是最近因为天灾闹得。怕人市开了会出乱子。官府也不会授意牙行开契书的。

“你今年多大？家是哪里的？为什么要卖身呢？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杜弯弯几番打量，倒是看清了这小娘子的长相，大眼樱唇。脖子上没有被污迹覆盖的地方，看上去肤质细腻，养养应该不错。

这小娘子抬眼看了看杜弯弯，眼中带着好奇和防备。低声回答着杜弯弯的话：“小女今年十四了，原是永州人氏。只因家中遭了灾祸，爹娘大哥双双离世，为了活命才带着弟妹卖身为奴。除了我，牙行里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杜弯弯讶异。不是应该姐姐卖身换银子，让弟妹自由身过活吗？这小娘子许是看出了杜弯弯的心思，面上苦苦一笑。悲哀的说：“小女弟妹若无小女照应，得了银子也只会死的更快罢了。”

“这小娘子就是倔强。之前有好几家都想买了她，可是她非要带着弟弟妹妹，就......”罗妈妈有些为难的说着，显然因为这件事情曾得罪了人。

这小娘子也才十四岁，她的弟弟妹妹又能大到哪里去？如果不是看中她，恐怕她想要带着弟妹卖身，人牙子还不要呢！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是带着弟弟妹妹倒贴，估计价格上会便宜不少。

那小娘子脸上露出一丝欢喜，这么多天了，她和弟妹的吃食是一减再减，如果还是没有人买他们，那在牙行里也有可能饿死。

“小女姓徐，闺名秀月。”徐秀月看着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娘子，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等杜弯弯回话，她接着道：“娘子你就买了我们吧，我那两个妹妹都很听话的，平时干活也利索，绣活也好，我弟弟......”说到这里，徐秀月面上有些赧然，声音也开始发虚，“我弟弟他也很本分的......我们都吃的不多......”

灾年，即使有朝廷赈济，粮食也很是金贵的。

杜弯弯挑眉一笑，转身对着罗妈妈问道：“我要是买了她，要多少银子啊？”

罗妈妈心里一惊，这小娘子还没看人家的弟弟妹妹，就决定要买下了？其实那几个小的，还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在牙行里吃住，已经花了牙行不少银钱，但要是想从这小娘子身上找补回来，她又怕这小娘子嫌贵反悔，唉！真是麻烦......

“小娘子，你也知道，她的弟妹虽小，但在牙行也是要吃住的，这......”

杜弯弯打断罗妈妈的话，“七两银子，四个人我都带走了！怎么样？”

其实四个人里，也就徐秀月能卖个好价，值个三四两银子，剩下的三个，尤其是那男娃，估计倒贴都没人要！七两银子，也算是公道价格了。人市上买卖的奴仆，再小也得十三岁，身子长成，能做活且累不垮的，不然人家买回去不多久就死了，岂不是亏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的！”罗妈妈喜笑颜开，一边打发身边人去取印章和契书，一边让徐秀月回去收拾收拾，带着弟妹等消息。

徐秀月惊喜的眸子直直看向杜弯弯，只见她双腿一软，已经跪倒在杜弯弯面前：“多谢娘子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弟几人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娘子，为娘子肝脑涂地！”说着，就“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连额上破了皮也不自知。

杜弯弯忙错开身体，她毕竟是现代人，这跪拜一套，还是有点吃不消的。

“好了，既然我买了你，你就得听我的话，现在赶紧起来，去收拾好，带着你的弟妹等着吧。”

徐秀月感激万分的离开，杜弯弯又和罗妈妈一起到了院子里的窝棚边上，从里面挑了三个面目清秀，肤质好，对答流利的小娘子。除了这几个之外，杜弯弯还在牙行买了三个男仆，两个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只有一个年岁大的，约莫三十来岁。听罗妈妈说，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是商队里抛下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卖身为奴了，但是貌似学问不错，也很有些经商的经验。

三人的面上憔悴消瘦，两个少年郎眼中至少还有着期待和欣喜，而那个年岁大的，眼中一片死寂。杜弯弯看见那空洞漠然的眼神时，不知为何就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或许是眼缘问题，她直接拍板买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