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听罢,忽然笑了一下:“有劳两位掌事了,本宫这就过去。”
浣洗局的西厢房虽然不能和淇奥宫相比但也算是干净整齐,这个厢房有两个房间,外面的屋子大一些,单配有一间暖阁,里面的是一间卧室。
“这里还算不错,比本宫想像中要好了许多。”允央进屋后四下看看,点了点头对饮绿说:“外间的暖阁位置不错还很宽敞,你就睡在那里吧。”
饮绿关切地说:“娘娘,奴婢怎能有单独的房间?奴婢只要睡在屋门口就行了。”
允央回头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宫女饮绿,你现在已经是杨夫人了,来这里不过是陪伴本宫一阵子而已,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啦。
允央说完,慢慢走进了里间,这里长宽也就十步见方,但是四面白墙,一个书架,一方画桌,一张竹床,倒也简单利落。
倒是饮绿跟进来看了看,很不满意地说:“这些人办事也太不上心了,这四面墙上什么都没有,进来和入了雪洞一般,太素了些。而且也地上竟是青石砖铺的,连个地毯都没有,这样岂不是冬天太过阴冷,夏天又有些超大潮湿了吗?”
允央却不以为然:“本宫是因为皇上降罪才被送到的浣洗局,本就是带罪之身,这样的情况下,有地方收留已是不错了,难道说还要布置成行宫……”
忽然允央盯着窗外,愣在了那里,都忘记了说话。
饮绿奇怪地靠了过去,发现允央正看着纱窗外的一株海棠花树。此时满树皆长着花骨朵,还未到灿烂盛开的时候。
“这可是南御花园的那株西府海棠?”过了一会,允央才缓过神来,将候在门外的李掌事叫了进来问道。
“娘娘,好眼力!”李掌事道:“这是前两天内府局派人从南御花园移种过来的,为了能让花影投在这间屋子的纱窗上,花匠门前后挪了三个地方,十分精心。他们走时还留了一册花帖在贵妃娘娘的书案上,还请娘娘过目。”
允央眼睑轻垂,浓密的长睫毛如同乌黑的羽翼一样轻扫了一下道:“李掌事,请你以后称本官为彩绘令大人即可,因为皇上下旨让本宫来这里当差,所以这样称呼更合皇上的心意。”
李掌事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她很快低下头道:“是,彩绘令大人。老奴还有事要回,浣洗局里的吃食非常粗鄙,只怕娘娘在这里用不惯,但在这间厢房外为娘娘专门配了一间厨房,由饮绿姑姑专门为娘娘制作一日三餐。”
允央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话,却被饮绿抢了先:“此事甚好。娘娘平时用膳都极为精巧,而且娘娘饮食也有许多喜好与忌讳,确实不适合与其他人一起进食。”
李掌事马上随和道:“还是饮绿姑姑思虑周全,不亏是淇奥宫的一等宫女,老奴这一干人等,以后还要姑姑多多提点。”
饮绿绷着脸,莫测高深地回了一句:“好说。”
李掌事抬头看到饮绿的脸,一时猜不透她这么说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举动,于是看了看允央。
允央此时正在书案上找着李掌事刚才说的花帖,并没有注意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饮绿见李掌事目光闪烁,似是暗中观察着允央的举止行动,一时有些反感,但冷着脸说:“娘娘从淇奥宫搬过来,走了不少路,这会子也乏了,你们且都下去吧,让娘娘单独休息一会。”
李掌事如梦方醒,马上道:“老奴失礼了,请娘娘安心休息。”说完便退了下去。
见李掌事走了,允央一边在书案前轻轻地翻找着,一边说:“你何必对她这么不客气,咱们刚来这里,不该对她们客气点吗?”
“娘娘,这正是奴婢担心的呢!”饮绿道:“您的性格就是太好了。这些人都是些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家伙,您若是对她们太客气,只怕她们日后见您稍有势微之时,她们便要第一个落井下石了。”
允央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确是本宫思虑不周。只是听这里的人叫你姑姑,着实让人想笑。”
饮绿一红脸道:“可不是吗?姑姑,姑姑的,生生把奴婢给叫老了。只不过成亲十几天,倒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成了嬷嬷辈的了。”
说完这句,饮绿看着允央道:“娘娘为何对窗外的这株西府海棠如此上心,可是这其中有什么来历吗?”
允央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对饮绿淡淡一笑。此时她从抽屉里找到了一个明黄绸封的帖子,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以前是没什么来,不过从今天开始倒是算有个来历了。”
饮绿一看到明黄色的绸封,心里自然明白是谁写的,于是抿嘴笑道:“从前有个花匠,好不容易得到一株名贵的海棠,从此是放在花盆里怕花委届,种在花园里又怕花寂寞,带在身边吧,又怕花磕着碰着,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把花种在房顶之上,只道这里人迹罕至,清静简单,海棠应会长得最好,却不知海棠心里一直对花匠说——不要再想把我放在哪里了,我只想呆在第一次出现的地方,请少些折腾,多点爱护就好了。”
允央被饮绿的话弄了一个大红脸,本想回她一句,但是想了半晌竟然无力反驳,只好无奈地说:“自是升了姑姑以后,你可是了不得了。本就是伶牙俐齿的,这会子更是所向披靡,本宫以后可是少不了挨你的刀子嘴了。”
饮绿不满意地撅个嘴:“娘娘,您哪壶不开提哪壶!奴婢还想当一阵子姑娘呢,您却随她们一样叫奴婢姑姑,还怕别人不知奴婢已嫁人了不成?”
允央道:“你别说,本宫还真是这么想的。你离开淇奥宫没有多久,如今回来,其他人定会生出许多疑惑——这些天你去了哪里?本宫若不给她们这个答案,只怕这些人以讹传讹,不知要生出多少莫名其妙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