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梧走了,陪着耶律琥的人变成了谷风。
但谷风本来便是个罕言罕语的人,往往耶律琥说上十句话,他也回答不上十个字。
所以耶律琥也渐渐没了说话的兴致,站起来倒背着双手打量着大厅里的摆设。
“东王还在?”萧凤梧迈步进来,略带诧异。
“您回来了?”耶律琥将近四十岁的年纪,与耶律璟和耶律琛不一样,他是个大胖子,若不是面部轮廓和那两兄弟极为相似,都没人会相信他们三个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一笑起来,脸上的肉便发生一阵轻微的抖动,“小王仰慕您已久,自然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了。眼看已经到了午膳时候,不知小王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共进午膳?”
漠北是个崇敬英雄的国度,因此,尽管耶律琥比萧凤梧大了将近二十岁,还是毕恭毕敬对他用了敬语。
“真是不巧,”萧凤梧却一点都不客气,“本王方才已经和王妃一起用过了。这样吧,我们大禹都城之中有许多很出名的酒楼饭庄,本王叫人按照你们的饮食习惯,给你安排一家酒楼如何?”
耶律琥眨了眨眼,笑道“那倒不必了。既然午膳不成,小王请您共进晚膳可好?”
“哦?”萧凤梧神色平淡,“如此说来,东王是有事情要和本王说?但是,我们大禹的餐桌礼仪便是不能说话,所以若是东王想跟本王说什么的话,共进晚膳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是的是的,”耶律琥连连点头,“是小王唐突了,小王知道贵国是个十分讲究的国家。那么,可否请您拨冗陪着小王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呢?”
萧凤梧淡淡地道:“对不住,没空。”可他脸上却连一丝歉意都欠奉。
尽管他态度这般恶劣,那耶律琥却仍旧是一副含笑的模样,并不见半点气恼,“唉,如此说来,是小王没福。不过,小王到底是背负着皇命前来的,有很多事情需要跟贵国商谈,不知您何时有空,咱们也好坐下来详谈。”
萧凤梧的口气这才略有和缓:“原来这才是东王的真正目的。你便应该早说,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呢?这样吧,本王手头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我们正式会晤便定在后日早上辰正,如何?地点么,由礼部安排。不知东王意下如何?”
耶律琥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恼意,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没有改变,道:“好好好,全凭王爷吩咐。”
萧凤梧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令弟南王耶律璟死在了我们大禹,对此我深表遗憾。那件案子正巧是本王审理的,案宗都在刑部,若是东王想看的话,这两日便可以去看,还有令弟的尸首,因我们毕竟国风不同,所以也不知道贵国有哪些禁忌,所以南王的尸体一直用冰镇着。
“你看到底是要运回去入土为安,还是火化了带着骨灰回去呢?说起来,东王不应该先去看看令弟的遗容么?怎么本王听说,自从来到大禹,你都没有起过这个心思?还是说,你们兄弟间早已事成水火?”
耶律琥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哭哭啼啼地道:“这也许就是你们大禹人所说的‘近乡情更怯’吧?一日未曾见到阿璟的尸体,小王还可以欺骗自己,阿璟没有死,他还活着……可是一旦去了刑部……小王这心里只要这么一想,就针扎似的痛……
“您不知道,在我们国中,只有小王和皇兄年纪接近,三弟比小王小八岁,阿璟比小王小十五岁,阿琛就更小了。有道是长兄如父,虽然小王不是长兄可是也都把这两个弟弟当做孩子一样来疼。您不知道,刚听说阿璟出事,小王便急痛攻心吐了血……”
萧凤梧静静听着,也只是淡漠一笑。
“唉!”耶律琥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是……似乎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小王多么不相信,这已经都是事实了。本来打算和您会晤之后再去看阿璟,但既然您忙着,那么明日小王便先去安排阿璟的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