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下午就托人捎来了回信,也很高兴,还在信里计划着以后一起做这个,做那个的。
这两天,她知道了还有考试,虽然知道自己的学问很有可能考不上,却还是愿意为了如意去努力的。
无奈这些东西对一个六岁的,刚启蒙学字的润润来说,也太过艰深,张嬷嬷给她讲了好多天,她白天都很用心地记住了,到了第二天,却总有许多不记得的地方。
渐渐地,润润就不太敢睡觉了,每天睡前都故意喝上很多的水,这样半夜肯定得起夜两三回,这样醒了,她就强忍着困意不睡。要是真困了,她就想想如意的好,再不行,就掐自己的胳膊,这样撑到第二天起来,她再喝上一盏浓浓的茶,中午睡个囫囵的午觉,倒也不是特别困。
入了夏,天也热了,卢青兰很少再跟润润睡在一起,两人虽然在一个院里,也不在一个屋里。
是以,这几天一直没有发现润润这样的做法。
要不是今早起来,她被发现发起了烧,眼睛又通红通红的,府里的大夫又确认诊出她是劳累过度,还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有人知道。
老太太和卢青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起来,润润才道出了实情。
两人心疼得无以复加,竟不知说她什么好。
老太太当时就转头抹眼泪去了,就是向来要强的卢青兰,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润润也害怕,怕祖母和姨母这样就让她继续学下去了,睁着熬得通红的眼睛,白着小脸,一只小手拉住她俩一人一只手,轻轻摇了摇,哀求道:“好祖母,好姨母,你们别不让我去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乖乖的,再也不做这样让你们操心的事情,这回就让我努力试一下……就试一下好不好?”
老太太和卢青兰怎么舍得浇熄她的一片赤城。
最后还是老太太有了决断,让丫鬟给润润穿好衣服,梳好发髻,就带着他来了前头书房,找了这天正好休沐在家的叶檩。
叶檩见老太太掉了眼泪,向来活泼的润润脸色苍白,小眼通红,眼神还有些呆滞,一时也不明白这是为了哪般。
现在的润润前一会儿刚喝过宁神的汤药,一时犯起困来,显得有些呆呆的。
叶檩看看女儿,又看看老母,最后只得求饶道:“母亲有话,但凭吩咐,只是切莫再这样哭下去,既哭坏了眼睛,也折煞了儿子。”
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止住眼泪将润润这几日的事情同他说了,又接着道:“你是袁首辅的入室弟子,他又是当今国杖,你若是有这个能力,也可怜可怜孩子的一片赤城……”
叶檩这才明白,老太太这是让他想办法走后门呢。
亏他前几日还觉得自己一生坦荡,没成想居然眼下就来了件需要他投机取巧的事。虽说这问一问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老师想来稳重,能说的会同他说,若是不能说到大不了也就是训斥他一番,也不会闹大。
可想他前半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叶檩也有些纠结。
老太太见他不肯应下,眼泪又跟不要钱似的滚了下来,润润在旁边困得已经立不住了,摇摇欲坠的。
叶檩一咬牙,只得对着老太太弯腰倒底,作了个揖。
“儿子明白了,这件事儿子权且是试上一试,若是不成,母亲也切莫责怪。”
老太太掖了掖眼角,“责怪是说不上的,只是你既是润润的爹,你要是忍心见润润这样下去,便不努力做什么也是无碍的。”
简直是要把同样心疼女儿的叶檩逼的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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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檩纠结了半日,却还没想好怎么寻个什么由头去拜访老师。
上次他心中无愧,只是满心的不解,所以没有下拜帖,直接去的袁府。
这回他是有求于人,行事反而不敢那么莽撞了。
不过回想起老母的女儿状况,叶檩也只得硬着头皮去了袁府,反正过不久就是端午了,他去走动走动也属正常。
袁靖自然欢迎他来,两人饮酒赏月,无话不谈,宾主尽欢。
席间,叶檩面露难色,终于还是启齿道:“学生有一事,说来惭愧,也不知当不当问老师,若是老师觉得学生唐突,责骂也无妨。”
袁靖笑却并不言语,其实心理自然也知道他为何事而来。之前他的小女儿——成国公夫人已经派人给他捎了一封信,让他给叶檩带一句话。
成国公夫人自然是记挂着如意这么个讨喜的小伙伴的,只是不愿意让如意去带话,不想她俩的友谊因这件事其变化,这才想着透过他们这层师生关系来透露一些讯息。
袁靖坐到首辅位置,早年虽然被先皇贬谪到了陪都一阵子,但当今登记后,又给迎回来重新坐上首辅的位置,他国杖的身份是一层原因,其能力自然是另一层原因。
不过人临老临老,也有了几分孩子气,他也是想看着向来严肃冷硬的叶檩,为了自家女儿求人会是怎么一番光景。好在不是送礼送人情的那么恶心人,还是以学生的身份虚心求问。也算是对他的信任和尊重。
叶檩见老师迟迟没有回到,脸上也是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刚想起身给老师行礼道歉,袁靖却把他拉住了。
“便是你不问,隔两日我也是要派人去你府上的。”袁靖老神在在,“话是成国公夫人让我带的,只有一句——莫问,莫忧。”
叶檩脸上的热度这才退了下去,不过还是恭敬地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学生谢老师提点。”
袁靖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难怪他家如意爱在口舌上欺负那些个嘴笨的,这欺负老实人的滋味儿,还真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