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河横斗挂,淮上潮平霜下,樯影落寒沙。
商女篷窗罅,犹唱后庭花!”
待听到上次自己所作的词曲从女子口中唱出,陆瑾立即明白了眼前这位蒙脸绿裙女子是谁,不由面露吃惊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名鼎鼎被誉为红颜进士的苏令宾,对男子从来不假意颜色的苏令宾,居然在进士庆贺饮宴上登台献舞,如果此事被赵道生那纨绔子弟知晓了,岂还了得?
众进士却不明就里,见到这般美妙的舞姿,听到犹如天籁之音般的歌喉,全都止不住喝彩连连高声叫好,正堂内登时一片热闹。
身着绿裙的苏令宾唱完此曲,已是娇喘连连,光洁的额头冒出了点点细汗。
就在这个时候,琴声突然转激,苏令宾双足一弹仿若一只飞燕般凌空而起,手臂带动云袖大开大合舞动飞旋,落地之际,她右足一点地面为轴旋转,带动身子也如陀螺一般飞旋不停,看得众进士目不转睛喝彩不断,及至舞曲停歇,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及至苏令宾站定半响,正堂内这才猛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击掌声,几乎掀掉了房顶。
今日赴宴,崔琳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出生博陵崔氏,见多识广品位高雅,一些庸脂俗粉岂能入他法眼?
然而刚才看罢绿裙女子之舞,顿让他有了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顿时意识到了此女的非同寻常,忍不住起身询问道:“敢问娘子高姓上名?”
苏令宾看也不看崔琳一眼,美目视线一直落在居中案后的陆瑾身上,淡淡言道:“即便名满天下,某人说不见便是不见,区区贱名何足道哉?”
陆瑾一听此话,便知苏令宾对与他的拒绝似乎有些忿忿不平,不禁报以苦笑。
崔琳见到那绿裙女子盯着陆瑾不放,心头大是不快,负手昂然开口道:“在下崔琳,出身博陵崔氏大房,这次荣登新科状元一甲第二名,询问娘子姓名,自然是想出千金之巨,为娘子你赎身。”
话音落点,众进士一片哗然,这崔琳不愧是财大气粗,只看罢此女歌舞一曲,便不惜豪执千金赎身买人,实乃惊人至极。
听罢此话,苏令宾终于从陆瑾身上收回了视线,她望着一脸傲然的崔琳,冷笑言道:“阁下口气太大了吧,千金?呵,够么?”
崔琳满以为报出千金之数,必定会让这小小歌伎满是喜悦,然没料到对方竟是这样的口气,不由大感意外,镇重其事地重复道:“娘子,你可要听清楚了,在下为你赎身之资是为千金,而且从此之后你便可以成为我博陵崔氏府中的歌伎,再也不用沦落青楼受这倚楼卖笑之苦。”
说完之后,崔琳嘴角泛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他明白博陵崔氏对这种风尘女子是何等吸引力,只要他点名身份,对方一定会趋之如骛。
苏令宾原本只感觉此人有些狂妄,然而一听这满含侮辱轻蔑之话,不由芳心大怒,正欲出言反驳之际,她突然看见陆瑾正笑意盈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切,不由促狭之心大起,故作楚楚可怜的对陆瑾言道:“状元郎看到小女子受此困局,难道就无动于衷么?”
陆瑾生怕崔琳再说出狂放之言,索性直接点明了苏令宾的身份,微笑言道:“我等进士今日来到群芳阁饮宴,是为庆祝及第之喜,然而没想到苏娘子你却纡尊降贵大驾光临,实在令陆瑾深感意外震惊,崔郎君若有冒犯娘子之处,陆瑾代他向娘子赔罪了。”说罢,竟是起身正容一礼。
此话一出,举坐惊讶,进士们都不明白陆瑾为何竟对一个歌伎这样和颜悦色,而且还起身作礼致歉。
然而很快,大家又从陆瑾的称呼中听出了端倪,苏娘子?这个女子原来姓苏,在这群芳阁内的苏姓女子最富盛名的,当属那令天下男儿都垂涎不已的红颜进士苏令宾,莫非她就是苏令宾?
想到这个可能,在座诸人几乎都已经神情大变,露出了激动不已的神色,心头止不住狂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