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陆元义经年累月在外为官,鲜少返回吴县,故而陆瑾对于他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只是感觉到这位二舅生性有些不苟言笑罢了,今日突然面对,且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指责,倒是让陆瑾有些不好办了。
陆元礼愣了愣,惊讶言道:“二郎,你如何来了?”
“我再不来,只怕大兄又要做出有损于陆氏之事了。”陆元义冷冷拂袖坐在案前,犀利的目光直视陆瑾,沉吟半响厉声言道,“我问你,你三番两次煽动我们陆氏追查案件,究竟怀抱什么居心?”
面对自己的二舅,陆瑾即便有诸多不满,口气也只能平静如常:“陆二伯,在下早就已经说过,今番前来吴县是为长青兄带回口讯,长青兄尽管受伤在塌,然而也一直关心陆氏的近况,在下身为长青兄之友,安能不为陆氏之事操心?”
“哼,巧言舌簧,我看你是包藏祸心。”陆元义冷冷一句评判,言道,“我们江东陆氏立族几近千年,族中事务还没有沦落到被外人插手,阁下远来是客,我们陆氏自然应该以礼相待,但是不等于郎君可以对陆氏事务指手画脚,还请郎君你自重。”
闻言,陆瑾怒气暗生,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懑,便在他想要反诘之时,突然看见陆小雅扶着白发苍苍的陆望之走入了正堂之内。
见状,陆元礼慌忙言道:“阿爷,你怎么不在榻上休息,到正堂来作甚?”
陆望之来到中央站定,竹杖一点冷冷言道:“我这把老骨头倘若还躺着,整个陆氏都要被你们这两个逆子弄得乌烟瘴气了。”
“阿爷……”
陆元礼脸庞涨红,像是非常的尴尬,唯有陆元义丝毫不以为然地坐在案前,兀自冷笑不止。
陆瑾站起身来,对着陆望之深深一躬,言道:“在下陆瑾,见过陆公。”
陆望之轻轻颔首,叹息道:“陆郎君,事情的经过小雅都已经全部给我讲了,你的话老朽甚为赞同,的确,适当的忍让可也,然而毫无保留的忍让却是不行,如今谢太辰已经快要骑到陆氏头上了啊!”
陆瑾这才明白陆望之为何会前来,他看了陆小雅一眼,却见后者给了他一个俏皮的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
陆望之瞪了瞪陆元礼,沉声言道:“大郎,为父于十年之前将族中事务交给你处理,原本也是想锻炼你一下,没想到你还是没能够改变耳软心善的毛病,总是对敌人残存着一份希望,以为他们会放过你,我吴郡陆氏诗书传家,金戈铁马,走出的王侯将相不知几多,从来都没有如今日这般被人欺负到头上之事,在举族危机之时,为父决定暂时解除你陆氏掌事之职,现在陆氏一切大小事务,均由老朽亲自决断。”
陆元礼心悦诚服地拱手道:“父亲教训得是,儿明白,愿意交出掌事职位。”
见到老父突然收权,陆元义终于忍不住脸色大变,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言道:“阿爷,现在七宗五姓势大力大,你这样冒然与之做对,将会给整个陆氏带来灾难。”
陆望之手拄拐杖神色冷峻,抖动着白花花的胡须正色言道:“为父执掌陆氏四十年,还不用你教导我怎么做事,二郎,陆氏之事你就不要管了,回去当你的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