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琉璃走到一旁,拿过一件青色大氅,披在了身上,随即轻步走出门,秋夜颇寒,昏暗一片,琉璃抬手将连在大氅上的帽子罩住了螓首,回手带上了屋门,这才快步走出院子。
出了院子,院外两名护卫宛若石像一般,琉璃也不看二人,只是淡淡道:“圣上已经就寝,无论何人,都不可打扰圣上。”
两名护卫躬身称是,琉璃这才离开,并没有往行宫正门去,而是绕到了侧门,出门之后,巷子里已经有一辆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马车在等候。
赶车的车夫全身上下都黑袍,连脑袋也是被黑袍罩住,等到琉璃上了马车,竟是不说一句,一抖马缰绳,马车立刻离开。
夜色朦胧,车行辚辚,拐了几条街巷,马车终于在一处屋舍外停住,而屋舍正门,则有兵士守卫,见到马车在门前停住,守卫的兵士立刻挺起长枪,对准马车,见到琉璃从马车内下来,守卫兵是互相瞧了瞧,终是有一人低沉着声音喝道:“这里是禁地,谁也不许靠近,你是何人?”
琉璃身若青柳,轻步上前,抬起一只手,手中竟然亮出了一面金牌,见到那金牌,守卫兵士脸色微变,两人都瞧出来,那是皇帝的王命金牌,见牌如今皇帝,立时跪倒在地。
“圣上命我前来问几个问题。”琉璃美眸平静,轻声道:“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擅自进入。”也不多言,径自进入了院子。
院内一片冷清,琉璃轻步走到正门处,正门口也有一名守卫守住,看到琉璃手中金牌,急忙行礼,琉璃轻声道:“打开门锁!”
正门用铁链锁着,那守卫打开门锁,抽出铁链,琉璃轻声道:“奉圣上之命,前来审讯,你且到院外等候。”
那兵士不敢违抗,躬身退下,琉璃这才收起金牌,轻轻推开门,进到了屋内。
屋内点着一盏孤灯,挂在墙壁上,昏暗幽冷,空旷一片,没有一桌一椅,借着孤灯的微光,却是一眼便能看到在屋角盘膝坐着一人,那人面对屋角,盘膝而坐,一动不动,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人依旧是纹丝不动。
琉璃顺手将屋门关上,这才掀开帽子,露出国色天香的娇美脸庞,轻声道:“轩辕统领似乎很喜欢这里?”
那人听到琉璃声音,身躯一震,似乎有些意外,扭过头来,见到孤灯照耀下的婀娜倩影,皱起眉头,有些意外的道:“夫人?”他这才起身来,一阵声音哗哗作响,却是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铁链子锁住。
琉璃看着轩辕绍,轻叹道:“轩辕世家为国尽忠,到最后轩辕统领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真是让人唏嘘。”
轩辕绍站定身形,看着琉璃,神情却是十分镇定,问道:“三更半夜,却不知夫人为何大驾光临?”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莫非圣上余怒未消,想要处死轩辕?”
“轩辕统领,你亵渎雪花太妃,犯下了大罪,难道觉得还有希望幸免?”琉璃眉目如画,“而且雪花太妃已经将所有都招供,说是你酒后起意,意图.....哎,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也不需要我说的太过明白。有雪花太妃的证词,你又如何能够脱罪?”
轩辕绍却是面不改色,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为何雪花太妃会突然设下陷阱害我?她召我教她练箭,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一直都以为她只是不甘就此堕入冷宫,想要拉拢外臣,能够谋一个好前程.....,她并非真正的聪明人,意图我也早已经看清楚,但是那天突然来这一下子,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哦?”琉璃轻柔一笑,美艳不可方物,“那轩辕统领这些时日,可想清楚为什么?”
轩辕绍叹道:“其实在看到夫人之前,我还在思虑,并没有彻底想明白,但也已经快要想通,现在看到夫人,一切我终于明白过来。”
“你明白了什么?”
“我忽然明白,真正的高人,或许就是夫人。”轩辕绍盯着琉璃那双如雾似梦的碧眸,“那一阵子,雪花太妃经常传召夫人,跟随夫人学琴,却又偏偏在同一段时间,召我传授箭法,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的巧合,只是夫人一手创造出来。雪花太妃虽然不是笨人,但是与夫人相比,却是愚蠢透顶,只能是夫人手中一个任意把玩的玩物而已。”
琉璃笑容如花,声音娇美:“轩辕统领太过夸奖了,琉璃只是一介弱女子,当不住轩辕统领这样的夸奖。”
轩辕绍微微走动,铁链哗啦作响,他死死盯着琉璃,问道:“所以轩辕忽然明白,那天发生的事情,固然不是轩辕本意,更不可能是雪花太妃的意思。而且所有巧合的事情,似乎都发生在同一天,圣上竟然会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突然赶到,就像一直等着事情发生一样,所以事情也就全都明白了。”他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主导这一切的,正是圣上,而操作这一切的,却正是夫人。”
琉璃幽幽叹道:“原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轩辕手握兵权,圣上心中不安,想要收回兵权,却又担心轩辕反叛。”轩辕绍叹道:“所以他才想着先找一个机会治轩辕的罪,将轩辕拘押之后,便可以动手收回近卫军的兵权,而且趁此机会,刚好可以除掉轩辕,去掉一个他自认为有威胁的敌人。夫人那阵子一直与雪花太妃接触,雪花太妃当然不是真的为学琴,无非是想利用夫人为她办事,只可惜她自作聪明,反倒被夫人所利用。”神情一片黯然:“只是圣上却不知,只要他一开口,莫说手中兵权,便是我这条性命,他也随时可以拿去,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轩辕世家尽忠大秦,尽忠圣上,轩辕宁可死,也绝不可能违背家训,谋反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