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问:“那以后……要一起吃饭吗?”
男人的黑眸无动于衷的攫着她白净乖巧的脸,淡淡反问:“你哪天没来?”
以前不知羞,他怎么拒绝她都像狗皮膏药般贴过来。
现在倒是摆出不敢擅自决定、必须要请示他一下的姿态了。
谁想她下一句竟是:“噢,今天晚上我不去教工食堂陪你吃饭了。”
男人英俊的眉眼凝然未动,只是深处漾开一层浅浅的萧索凉薄,“有事?”
段悠低下头,慢慢帮他捡起地上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报告,“嗯,晚上我要回家。阿青难得回来一次,我得带他去见见爷爷和姑姑……”
“段悠。”男人的神经好像突然崩断的弦,眸光蓦地卷上了一层阴沉,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拎直,嗓音寡淡得发冷,俊脸愈发面无表情,“现在不是我在逼你,也不是我把事情做绝,而是你在惹我。比起给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机会,你好像特别喜欢看我跟你发火,所以总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嗯?”
段悠懵了两秒才笑了下,瞥着自己被他无声攥紧的手腕,拖着软软的尾音道:“你嫉妒归嫉妒,我手疼。”
“活该。”他攥得虽然紧,但根本没用什么力气。疼什么疼。
“怎么说话呢!”她自然也知道他是手下留情,还是傲娇地拿眼睛瞟他,“我喊疼你都不心疼吗?”
“你不是说我嫉妒吗?”男人要笑不笑地凑近她,漆黑的眸子里没什么温度,一字一字低低道,“我嫉妒得没时间心疼。”
段悠低头看着鞋尖,突然懂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无奈了一阵,道:“你这人无理取闹。”
江临扯了下唇,弧度很冷漠。
“我带我弟弟见我爷爷你也不高兴。”段悠鼓了鼓腮帮,眼尾挂着显而易见的笑,像只狡黠又灵动的狐狸,“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江教授。”
不等男人有所反应,她就拨开他的手,继续低头去捡报告了。
男人在她身后怔了好一会儿,一贯平稳的声线略微有点下沉,听得出来语气也不算很愉悦,“你弟弟?”
“我弟弟。”段悠重复了一遍,没抬头看他,从善如流道,“他就比我晚出生十几分钟。因为当年我妈喜欢读诗经,所以就给我们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女孩在夕阳中直起身,柔软而细腻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洒于身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说这句话时刚好回头冲他一笑,光线正好,气氛正好,连那个笑容的幅度都恰到好处的嵌入他心里,“你不知道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在她说完阿青是她弟弟后不消片刻,江临就懂了他们之间那种不容旁人插入的亲密感是从何而来,也懂了她先前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背后的含义。
他甚至懂了,她是故意说那些话想看他生气的。
可偏偏他就上当了。
本来应该恼怒她的隐瞒和算计,但江临那颗空荡荡的心陡然在此时被她如花如画的笑靥填满,什么怒意都不剩下了。
黑眸静静睨着她,他忍不住轻声笑自己。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她一般的人。
而他,又该拿她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