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据点0,天光蒙蒙亮起。
这并非是清晨到来,而是已经中午时段了。
纬度太高是一方面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阳光在抵达地面时已经被空气中的颗粒物吸收殆尽,只有少许光与热才能触及地面。
委员长宅邸的二楼办公室,西子月正在被尹丽莎白邀请共进下午茶。
顺便换换衣服。
“来,换上这件试试,是我十几年前亲手缝制的成品,可惜没有机会发表,更没机会穿出来。”尹丽莎白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成套的上下衣裙,比对在西子月的面前。
上身是白色的宽袖小夹克,露出肚脐与肩膀,胸前的拉链最高只能拉至低胸,露出来的部分只能用抹胸遮掩,袖子上则从上至下绣满粉色的缎带,透出摇滚少女般的朋克。
下身同样也是类似的画风,高开衩紧身牛仔裙上拴着爱心型的锁链和圆环,开衩的部分大方露出黑色的安全裤,一根鱼鳞般闪亮的皮带从裙子上方穿过,勾勒出靓丽白皙的腰肢。
西子月没太大怨言,老老实实将其穿上,反正被尹丽莎白摁着换衣服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真棒,你果然很适合穿这些又帅气又可爱的衣服。”尹丽莎白一边卡卡按下相机,一边要求西子月做出各种上镜的姿势。
这已经是西子月换的第八套衣服了,前几套分别是希腊式的托加长裙,洛可可风格的粉蓝相见礼裙,带骷髅装饰的暗黑哥特,泳装都试过,最戳西子月审美的是一套白色的军服,短裙款式的那种。
最终,西子月的画风定格在了一套墨灰色的厚绒连衣裙上,它级不特色也不好看,主要就是实用,很符合这座避风港。
“就选择这么一套简单的衣服,不觉得很可惜吗”尹丽莎白撑着下颚。
“就它,我可不想每次出门都被当成熊猫围观。”西子月打量镜中的自己,仿佛一名来自莫斯科的女军官。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
这五天以来她主要穿零的衣服,结果因为胸前过于紧绷,她每次外出都会收获数以吨计的异样目光,不论男女老少。
当然这不是重点,她早就习惯了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重点是零总以幽怨发黑的目光盯着她看......这才是真正让西子月害怕的。
如今只有尹丽莎白这里才有符合她身材的衣服。
“你以前应该经常像这样,被我抓着换上各种款式的衣服吧”尹丽莎白说,“你一点也不抗拒,甚至还很习惯。”
西子月承认:“你还向我展示了你的衣柜收藏室,那里像个兵马俑。”
“那我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比如我会送你很多名贵服装,甚至会邀请你亲手吃我做的料理。”
害,这有什么,你还疯狂送我维密级的高档内衣来着,送得可欢了。
想了想,西子月这话没说出口,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说起我的衣柜,可真叫人怀念,可惜现在我只剩下一个小柜子了,里面的衣服也只能偷偷穿。”
尹丽莎白的笑意中带着忧伤,仿佛带着伤痕的珍珠。
单听这番话,只会觉得她又在卖弄少女情怀,但现在听起来,却让人鼻尖一酸,让人联想到斑驳的油画剥落,时间一去不复返。
“因为担心动摇领袖的权威吗”
“没错,我现在的形象可是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树立起来的。”尹丽莎白抖了抖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黑绒大氅,简洁、朴素,但格外有气势。
西子月打量尹丽莎白,将她与自己心中的印象对比:“你这身也挺好看的,很有校长那样的气质。”
“突然给人家戴这么高的帽子,原来你是个嘴巴这么甜的人吗”尹丽莎白咯咯笑着。
“只是单纯觉得很好看而已......尽管有些不适合你。”西子月不太好描述这种感觉。
尹丽莎白似乎明白西子月在想什么:“繁荣时期的君主得学会显露财富,这样才能给子民们一种盛世的感觉,但面临灾难与末日时,就不能这么做了。”
“如果时代需要我奢华,那我就穿上我以前常穿的那件维多利亚礼服,如果时代需要我节俭,那我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只保留最起码的威权......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尹丽莎白抚摸着书桌上的相框,那是她过去时的模样,也是西子月最为熟知的那个模样。
除了自己外,她的书桌上还摆放着其余不少人的肖像,比如昂热,比如她那个叫克丽丝的妹妹,有她尊敬的年长者,也有她爱护的年幼者......可想而知,那是一串光辉但残酷的牺牲者名单。
窗外传来机械运作的声音,那是藏在地面和建筑内部的管道开始运作,风一样吹了起来,在窗户上留下白雾的痕迹。
“茶水煮好了,我们开始喝茶吧。”尹丽莎白头一转,那抹缅怀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阳光明媚起来。
下午茶在宅邸的小院子里进行,这里种着郁金香和茶花,是这座避风港少有的暖色,它们的耐寒性本就不错,家家户户都种植着这些物种。
后来西子月才知道下午茶在这里是固定环节,下午三点准时开开始,家家户户都参与,并不是独属于委员长那见不得光的堕落享受。
这座避风港并不是那种每个人都要拼命工作,否则活不下去的极端末日堡垒,依靠先进的农业技术,生活在避风港的幸存者并不愁吃穿,自然而然也就发明出了下午茶这种文明瑰宝。
但尹丽莎白还是得谨慎,因为她的茶叶都是从外界带进来的稀有珍藏货,是纯正天然的原版,其他人只能喝后天借由这些茶叶基因培育出的彷制版,口味差了一大截。
不仅有按时的下午茶,这座避风港甚至还停供与下午茶搭配的蛋糕,比如提拉米苏,比如拿破仑酥,比如马卡龙。
当然它们的味道无法比拟那些正常在蛋糕店橱窗里售卖的食品,植物油和奶油等都只能用人工合成,用格蕾尔的批判来形容,就像是袋装薯片与桶装薯片的区别,前者是酥软油嫩的五花肉,后者是在烤盘里烤太久,最后湖在了烤盘上的土豆片。
这家伙的修辞力度也是一点没落下。
“在这里生活了快一个星期,有什么感想法吗”尹丽莎白摇晃着茶杯,让香气在里面打转。
西子月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
作为外来者,她的主要工作是接受各个委员的询问,有关另一条世界线的种种,相关技术等等,并没发配她去种田或者在车间里拧螺丝。
虽然无法看清这座避风港的全貌,但仅从与这些委员的接触中,她似乎发现了一些微妙而尖锐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