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杨嗣昌:卢兄,我来看你了(2 / 2)

“我若是你就想办法增兵辽东,打的建奴不敢南顾,然后在北边构筑防线,防线只要建成了,就可以削弱辽东守备的兵马,到时候朝廷的辽响就能剩下来,有了这笔钱,再慢慢的治理国内,安抚百姓,未必不能中兴大明,当年令尊,杨鹤,杨老大人做的就很不错啊。”

“所以他被流放了,惨死他乡,若不是我后来被重用,他现在还是个笑话,呵呵呵……”

杨嗣昌听到卢象升提他爹杨鹤,忍不住苦笑连连,眼神中充满了嘲弄。

他爹前半生是他的骄傲,后半生是他的耻辱,陕西民变,杨鹤上任三年,并没有用什么酷烈的手段,而是以安抚为主,结果民兵愈演愈烈,这些该死的泥腿子把他爹的善良看成了软弱,看成了可欺,于是就上演了最可笑的一幕。

流寇们打的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投降,被诏安一番,慢慢积存实力,等到觉得自己实力差不多了,于是再次跳出来,再次起义,如此反反复复,陕西民变不见好,相反愈演愈烈,崇祯皇帝一怒给其一个无能的称谓。

紧跟着就是罢官,流放,他杨嗣昌要不是自己出息,他也绝对不可能混到今天这个程度,可以说杨嗣昌对自己的父亲是很不认同的。

杨嗣昌这时看着卢象升道:“你我本无多少私交,可是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政敌,到了今日的地步,你就要斩首了,人死万般皆休,有一些话,我可以跟你了透,我跟你说卢象升,就算你获得了权柄,就算你这次没被杀,而是一步登天,甚至你入阁成功,成了内阁首辅,只要你不是皇上,你就永远解决不了辽东之患。”

“辽东之患不在军队,不在将领,甚至不在于建奴,而是在人心。”

“建奴如何壮大,当年老奴造反的时候,辽东督师李成梁绝对有机会剿灭建奴,可是李成梁却没有,他养寇自重,他知道以当时朝廷的政局,张居正,戚继光都被斗倒了,他回来绝对没有好下场,于是他就自导自演了这场辽东之乱。”

“没想到这一套这么好用,朝廷开始给辽东拨款,他李成梁过得很舒服啊,他们辽东这群喝兵血的兵头们都很开心了,于是袁崇焕,毛文龙,吴襄,祖大寿,一批加一批人,他们在辽东经营了一个铁桶一样的防线,让建奴进退两难,可是又消灭不了建奴。”

“就这样经过长达几十年的发展形成了如今辽东之乱局,形成了以辽东兵头世家为主的利益集团,联合了辽东当地的百姓,商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网,牢牢的把控着辽东的经济贸易,军事等等。”

“现在的辽东军,跟建奴的关系可不单单是敌人,他们还是生意伙伴,他们的关系是唇亡齿寒,所以辽东不会允许建奴被消灭,因为没有了建奴,他们就失去了超然的地位,朝廷凭什么每年不计成本的给他们下拨辽响啊?”

“这样的辽东他是铁板一块,别说你区区卢象升,就是朝廷派任何一个人去都没有用,洪承畴的本事不弱于你吧,可是他到了辽东如何?一样白扯,他进入辽东就是进入泥塘了。”

“他如此老辣之人到了辽东尚且如此,你去辽东能有什么改变吗?”

“不,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要说你,就算今日我把这些一五一十的告诉陛下,陛下也无可奈何,若是再一冲动,辽东必然大乱,到时候陛下为了安抚辽东人心,第一个杀的就是我杨嗣昌,所以辽东,建奴碰不得,现在唯一有一线生机的机会就是从大明内部开始改革,在大明内部组建起几只强大的军队,你天雄军曾经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结果让你冲动的全部填入建奴的虎口。”

“咱们通过在国内培养几只强大的军队,来解决外部问题。而想培养一只强的军队需要钱粮,需要武器装备吧,需要历练吧,而最好的历练对象就是流寇,剿灭流寇可以要军饷,要武器,而且还可以练兵,等国内军队锻炼的足够强大,这时候北上辽东,不管是替换辽东军,或者分兵剿灭建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最后以国内锻炼的军队,对抗建奴,实现国内的安全,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吗?”

卢象升听了杨嗣昌的话,沉默了,杨嗣昌说的很多东西他是第一次听到,这可能就是时代的局限性,比如辽东的百姓,商人与军队勾结起来跟建奴做生意。

这有点摧毁了卢象升的三观,卢象升一直以为辽东的百姓生存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日子过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可是这么一听,好像与想象中并不一样。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辽东的商人与百姓也跟建奴做生意?”

杨嗣昌听了这话呵呵笑道:“卢大人买过人参吗?”

听了这话卢象升没回答,杨嗣昌拱手道:“卢大人廉洁杨某自愧不如,杨某的家丁在京城的药房买过人参,而且都是上好的辽东深山的人参,还有说是长白山,要知道这些人参可都是在建奴的地盘长得,怎么就到了大明的药铺呢?”

“要知道咱们已经严令禁止跟建奴互市了,而且陕西等边境商人这些年也被蓝田还有你这个宣大总督收拾的差不多了,可是京城的药铺,人参并没有少,而且不单单京城,全国各地大药铺,都有几根来自辽东的人参,还有皮毛,山货,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辽东特产,我且问你,这里面若是没有人在做猫腻,这些东西哪来的?”

卢象升闻言握了握拳头,杨嗣昌看着卢象升道:“建斗兄,不是我杨嗣昌不顾民族大义,而是这个大明他烂了,咱们为官者,只能从最弱小的地方着手,上来就想动辽东这样盘根错节的大蛋糕,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当年辽东每年会行贿大约三成辽响给朝中大员,其中大头都给了魏忠贤,而这几年魏忠贤没了,可是这个数却提到了三成半,这满朝文武,除了极个别如建斗兄这样的,谁还没有收过;来自辽东的礼物啊。”

“你也收了?”

卢象升看着杨嗣昌,杨嗣昌闻言笑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是给不想做事清官的最大称赞,而我是想要做事的,我想做事就需要人配合,而需要别人配合,我就不能清廉,否则我不拿,我手下的人也不好拿啊,我手下的人不拿,我手下的手下更没办法拿,大家都没办法拿,谁还做事啊!”

“呵呵,杨嗣昌,我是第一次听人把贪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卢象升咬牙切齿道。

杨嗣昌哈哈大笑道:“卢象升,你伟大,你高傲,可是在这样一个烂到根的地方,你这样的人活不长,所以今日才是你在里面,我在外面,换一个太平盛世,英明君主,你我早就位置互换了,说不得,那时候杨某还会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惜现在不可能了,不可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