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光琛随即站了起来,来到了大堂正中,对着杨振、杨朝进一躬身,然后对着两边做了个罗圈揖,便站直了身子说道:
“各位说的不错,满鞑子若来,松山城必是首当其冲。然而,松山城如今的形势却是大胜从前了。
“新增的瓮城棱堡已成,城外有沟壕纵横,城头有重炮镇守,城内外更有近万人马协防,前番满鞑子不能攻克,今番再来也必不能攻克。若如此,满鞑子还会直接来攻松山吗?”
方光琛的话,正中杨振的下怀,不过却在在座的众将之间引起了一阵哗然。
“这个,方谘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满鞑子还会因为我们工事已成,就能望而却步?要知道,满鞑子现在可有了许多重炮啊!”
夏成德、吕品奇两个更是面面相觑,立刻出声询问道:“非是咱们盼望着满鞑子来攻松山,又或者,是咱们惧怕满鞑子来攻松山,实在是事关重大,咱们不能不小心提防!”
“非也,非也!光琛完全赞同夏副将、吕副将你们之前的说法。满鞑子视松山城如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这是肯定的。”
方光琛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摇晃着,侃侃而谈,先是把之前说的话往回收了收,承认了夏、吕等人的说法没有错,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
“然则,满鞑子会如何进攻松山城呢?前番损兵折将,久攻不下,这一次恐怕就不会那么打了。若是满鞑子还要那么打,那咱们还真是求之不得呐!”
说到这里,方光琛突然把手里的折扇一收,站定了,沉声说道:“若以光琛之见,满鞑子前番既然强攻不下,此番再来就必施奸计破我。若是满鞑子攻我之必救,以收围点打援之奇效,诸位,届时诸位又该当如何?”
啪,啪,啪
方光琛话音刚落,就有一阵掌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杨振一个人正在笑着鼓掌。
对杨振来说,能有人把这个话题说出来,就可以了,接下来他就可以发挥了。
“方谘议不愧是熟读兵书的奇才,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都知道满鞑子一定会来报复我们,但是报复的方式,却并不一定就是前来强攻硬取松山城啊!攻我之必救,然后诱我入重围,不也是满鞑子的惯常套路吗?”
杨振停止鼓掌,先是肯定了方光琛的想法,然后接着问道:“方谘议,那么以你之见,满鞑子若以攻我之必救,尔后围点打援之奸计谋我,你以为满鞑子会攻哪里呢?”
“若搁往常,咱们松山官军必救之地,一是锦州,二是宁远。满鞑子于二者之中,攻其任一,咱们松山官军都不得不救,尔后处于险地。”
方光琛得到了杨振的肯定,一下子就变得更有自信了,不仅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而且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可是如今,圣天子将松山城与辽东沿海一线另立为一镇,以都督配征东前将军印镇守之,不再受锦州祖大帅节制。对我松山官军来说,真可谓是棋高一着。
“因为从今而后,于我松山官军而言,其实唯有一处,乃是都督必救之所,那一处,就是宁远城!”
方光琛说完了这些话,冲着杨振一躬身,再对着左右两边各一揖,又说道:“这是光琛的一点浅见,仅供都督、公公,以及诸位将军参详!”
方光琛说完最后的话,便抬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在场的众将听了他这番话,再次陷入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之中。
方光琛说的话十分在理,众将听了方才赫然发现,先前是他们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徐昌永却突然说道:“方谘议说的听着倒是十分在理,但是,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到时候干脆坚壁清野,紧守城池就好了,咱们坚守不出,满鞑子能奈我何呢?”
徐昌永的话说完,一边上的夏成德、吕品奇两个一起看着杨振使劲点头,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样一来,就又跟杨振自己的设想背道而驰了。
“徐参将可能对必救有所误解了。什么叫攻我之必救?必救的意思,就是必须去救,不得不去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叫必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