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剑光一次次与漆黑的爪刃对撞在一起，迸射出无数明亮的火花掉落到地上，与之相随的，还有无处不在的水波。这一圈圈荡漾开来的剑气涟漪在外人看来美不胜收，为这一场暴力而注定血腥的战斗点缀上了鲜有的观赏感，但是黑衣人作为直接面对这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任何空洞的剑气，却没有丝毫放松的间隙。

乐芊芊的能力确实棘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水波散发开来的剑气虽然没有足够的杀伤力，会比直接斩出的剑气要弱上许多，但是其作为剑气锋锐的本质依旧不可忽视，每一道惊起波纹，每一次掀起的涟漪，它都必须小心翼翼的躲闪过去，最好不能有丝毫接触。

黑影人的身体在黑雾的影响之下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再生能力，直接体现出来就是无论乐芊芊斩落了他多少条手臂，那条失去的手臂都将在加下来的时间里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并且，跟原来一样好用。

两人的战斗仿佛是陷入了这样一个无限循环的僵局，乐芊芊没有一击必杀的能力，但是黑影人也没有反制乐芊芊的能力——一个毫无意义的拉锯战。乐芊芊显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黑影人也没有“反正死不了，就任凭她砍下去”的想法。

两人都心知肚明，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所谓“无尽”，所谓无尽，只不过是人自己还没能见识到起尽头罢了。所以，黑影人的再生能力也一定是有其尽头的！乐芊芊无比坚定的相信着，两个人对着一点都心知肚明，至少现在，黑影人要再生出一条手臂的速度，已经比一开始要慢上许多了！

在分出结果之前，这一战就是无尽的消耗。

…………

数十里之外，江逸几人停了下来，远眺向了之前战场的方向。

“所以……芊芊到底是怎么了？”庞涓喘着气，并不是在奔跑中消耗的体力，而是一开始与黑影人战斗时消耗的体力直到现在还没能补充上来，他有些费力的抹掉了额头上的汗，看向江逸，询问道，“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我们再寻找裂口的时候，从一处遗迹里面找到了一枚玉简，很新，给乐师姐用的就是这个。”江逸看了庞涓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我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里面蕴含着非常庞大的力量，所以我们猜想……这大概就是一种强行提升实力的东西。”

庞涓听见这句话，脸色唰的一白，紧跟着就无比紧张的问道：“副作用呢？你们搞清楚了没有？”

“……这是从废墟深处发现的东西，说明的话，怎么可能还能找到？”江逸显得更加犹豫不决了，就像是早就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一样熟练，教科书一般的犹豫不决，“我们只能从里面所蕴含的那股力量的性质来推断大概是无害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用！”庞涓激动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揪住江逸的衣领，就像是要直接把他提起来一样，高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她使用！我才是琅嬛峰的大师兄！于情于理，使用那个东西的人都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因为乐师姐说，峰战，她可以缺席，但是你不能。”江逸的语气显得有些歉疚，但是眼睛却在此时紧紧盯住了庞涓的瞳孔，轻声道，“正因为你是大师兄，所以你才应该在峰战之前保全自己的战斗力，而她……”

庞涓愣住了，愣了许久，喃喃道：“所以……在这种时候，才应该是她冲上去，而不是……我？”

江逸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这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这一切之所以没有朝着糟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完全是因为那枚玉简根本不是江逸所说的那个来源！设想一下，如果江逸说的是真的，那枚玉简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巨大副作用，江逸他们还能这么轻松吗？

不能，这相当于乐芊芊用自己一条命换来了庞涓出战的机会，仅仅是为了……让庞涓带着琅嬛峰站起来。

“她……还能活着回来吗？”庞涓犹豫了许久，嘴唇微微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他原本不想问的，就好像问出了这句话就会让事情的结局产生改变一样，但是他又不得不问，他必须有一个理由支撑着他的干劲，乐芊芊的安危，就是此刻的这个理由。

“……能！”江逸原本也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一旦给出了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就说明他心中有数，就说明了他对那枚玉简并非是先前口头上表明的一无所知，那就有着暴露的风险。

但是江逸还是回答了。

“……好！”庞涓看了江逸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江逸的话语中那点小小的纰漏，良久，他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平静下来，“那我们继续走吧，陈仲他们估计还在等我们。”说完，他略带了一些歉意地看向江逸，“抱歉，刚才……我有些太激动了。”

“无妨，要是小尘出了事，我会比你还激动。先说回正事吧，把陈仲带离这里，然后我们就回来。”江逸点了点头，借着庞涓的话说道，“乐师姐到时候估计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我们是要回来接她的。”

“对，我们还要回来接她的！”庞涓用力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猛地抬头望向前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