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彼此真正的地位相比起来判若云泥，一个二阶的升华者，和一个高贵的受加冕者也能够在同一张桌子前面共进晚餐。</p>

不论他所说的是否是谎言，究竟有几分真挚，但如此坦荡的气魄，着实令槐诗感觉到敬畏。</p>

他思索许久，开口问：“你想要拯救澳洲吗，沙王阁下？”</p>

“那并非是我能做到的事情。”</p>

沙王摇头：“哪怕耗尽我的修正值，能够改变的也只有堪培拉周围的土地吧？但我相信，哪怕只是如此微小的变化，对于如今奄奄一息的澳洲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对于我们而言，再没有什么比希望更加珍贵。”</p>

“你不怕其他人反对？”槐诗问：“据我所知，矿业出口才是如今澳洲最大的收入源泉，在这一过程中收益的人不计其数。”</p>

“可我的同伴和我的孩子们正在这一过程中受苦。”</p>

沙王说：“如果有人反对，我就会去说服他，如果有人拦在前面，那我就会杀死他。和这一份希望相比较，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p>

“哪怕反对的人里会有你的下属和曾经的同伴？”槐诗问。</p>

“不，他们和我站在一处。”</p>

沙王骄傲的露出笑容：“从一开始，我就未曾向他们隐瞒过我的目的。</p>

槐诗先生，这是我曾经向先代的沙王，还有我的兄弟，我的孩子们做出的保证——沙王的传承将在我的手中断绝。”</p>

“我要拯救我们饱受苦难的祖国。”</p>

他凝视着旋转餐厅的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城市之外延伸到视线尽头的位于今黄沙：“至少，我要拯救我的故乡，这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p>

“仅仅是如此？”槐诗问。</p>

“或许不止。”</p>

沙王回答，“我不否认，从某些角度上看来我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希望得到权力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对吧？想要有人能够敬仰和感谢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能够说居心不良吧？”</p>

“确实。”</p>

槐诗颔首，表示赞同。</p>

有人感谢自己确实挺爽的，他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立场……升华者做好事儿，不就图这个么？</p>

“那么，我想我们的晚餐可以开始了。”</p>

沙王露出笑容。</p>

接下来的就是一次完美的晚餐，宾主尽欢。</p>

在沙王告辞的时候，槐诗将老人一路送到酒店外的车前。</p>

在临走的时候，沙王很郑重地同槐诗握手。</p>

“根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山鬼圣痕，对吧？”他邀请道：“你愿意参与到这其中来么？”</p>

“免了。”</p>

槐诗微笑着耸肩：“感谢您的盛情招待，奈何，我行程紧迫。”</p>

沙王颔首，“那么，恕我不能远送，祝你一路顺风。”</p>

“我会的。”</p>

槐诗微笑着，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一辆车远去，转身回到酒店里，把碍事儿的领结拉开，总算喘了口气。</p>

和大人物聊天就这一点不好。</p>

容易紧张。</p>

客套话虽然讲了很多，但对话姑且还算真挚坦诚。</p>

差一点，他就被沙王一起拉进自己的澳洲改造伟大事业中去了……</p>

“真的一点都不动心？”乌鸦似笑非笑的站在椅子上：“得到黄金琥珀的话，哪怕是对少司命而言也能够具备相当强的增益哦。”</p>

“我当然动心啊。”</p>

槐诗摇头，躺在床上，忽然说：“世界上好东西多得是，没道理全都是我一个人的，对吧？”</p>

“放弃了？”</p>

“嗯，放弃了。”槐诗颔首：“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被他说服了。就算拿到了这个东西，我恐怕也会交给本地的天文会，让他们自行决断是否帮助沙王吧？”</p>

“本地的天文会未必会放弃中立的立场。”</p>

“那就保持中立呗。”槐诗摇头：“至少不用担心他们会做坏事，是吧？”</p>

“你真看的开啊。”</p>

“只是清楚了自己有几斤几两而已。”槐诗伸手，从马鞍包里拔出美德之剑，端详着残缺的剑刃，抚摸着上面的缺口：“倘若这些日子我稍微有那么一点收获的话，那大概就是恐惧了。”</p>

“害怕？”</p>

“害怕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对吧？”槐诗说：“我只是，不太想将太多事情寄托在侥幸上了。”</p>

“成长了啊，槐诗。”</p>

“拜你所赐。”</p>

乌鸦恬不知耻的笑了起来：“那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p>

“是啊。”</p>

槐诗疲倦的闭上眼睛：“我简直恨不得谢你八辈子……”</p>

“用不着那么夸张，一辈子就够了。”</p>

睡着之前，听见了耳边传来这样的话语，槐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p>

沉沉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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