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第一期工程，从这里到太夫町，一共六站，后面还计划有二期和三期呢。”</p>
宅间说：“当初我还没退休的时候，也是负责这一块的工程预算呢……如今咱们怀纸建设的规模已经翻了好几倍啦，还是人手不够。”</p>
“暂时的繁荣而已，等城市的翻修和建设结束了，离开内部的环境还能保持这样的规模，才叫站得住脚。”</p>
槐诗摇头，不以为意。</p>
“老大你不喜欢么？”宅间不解。</p>
“是啊，不喜欢。”槐诗走在前面。</p>
“为什么？”</p>
“你看，丹波水力，丹波电力，丹波物流……怀纸建设，怀纸商事……这不全都是一家么？”</p>
槐诗无奈叹息：“归根结底，集团的做大，是因为如今丹波百废俱兴，还没有能够自给自足的能力。如果放任不管，规模不断膨胀，不断压榨其他企业的生存空间的话，丹波也没什么未来可言。”</p>
可以预见，倘若这么下去，那么不论一开始出发点有多么好，在源源不断的垄断利润之下，迟早也会堕落成把兽化特征者当做提款机的垃圾企业。</p>
“况且，全天下的事情，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做了吧？其他人起码也要给点力才行。”</p>
槐诗停顿了一下，认真的说：“宅间，光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重建丹波的。”</p>
“老大还是想的那么远啊，不过，如果没有老大你在的话，这个城市也不会是这种样子的。”宅间摇头反驳道：“这里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了。”</p>
“有吗？”槐诗说：“只是盖了几个房子，称不上什么功绩吧。”</p>
“有的。”宅间认真的反驳：“在下可是在这里活了五十年了，以前这里是什么鬼样子，在下一清二楚……哪怕同盟在可以维持秩序，但以前的丹波，可不是让小孩子们可以笑着在街道上奔跑的地方。”</p>
他看向马路的另一边，红绿灯之下，举着小黄旗子排队过马路的孩子们。</p>
“枪击，抢劫，车祸，杀人，曾经在这里都是随处可见的‘风景‘，虽然不美丽，可是已经刻在了大家每一个人的骨子里。”</p>
宅间轻声叹息：“以前花子上学的时候，我每天骑着小绵羊接送她去学校，有时候还要从泷村那里找几个人来。如果学校里有男孩子骚扰她，那么我这个当极道的父亲，就要和对方的家长好好谈一谈。</p>
哪怕是这样，我也不准她在学校的时候喝太多的水，因为学校的厕所里满地都是注射器……在那时候的丹波，只有你去做极道，杀了人，让别人害怕，活的才能有尊严。否则就要被人踩在脚下。”</p>
“听上去真让人难过。”</p>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故乡啊。”</p>
宅间轻声笑了起来：“哪怕再怎么唾弃，也没办法远离，因为离开这里之后我们无处可去……可现在不同了，最起码，当我跟别人说我住在丹波的时候，可以挺起胸膛。当别人和我谈起一个叫做槐诗的人时，我就可以得意一场。”</p>
“这个就不要多谈了吧？没什么好谈的。”</p>
槐诗笑了起来：“希望你们多谈一谈其他人才对。”</p>
“现在老大您的学生也很出名了啊。”宅间跟在后面说：“不止是原缘小姐，林先生在道上也变得如雷贯耳了呢。”</p>
“……所以说，你们就不能谈点好的么？”槐诗想要翻白眼。</p>
堂堂乐园王子的学生去混黑，人都丢死了。</p>
自己只不过是一会儿没管住，怎么就成了六合会龙头了呢？</p>
况且，最近自从林中小屋被道场的女主人包养之后，就越来越离不开软饭……堂堂林家新一代的人渣，被一个小姑娘吃的死死的，而且还当着老师的面撒狗粮，真是分外不能要了。</p>
改天让他去地狱里进修一下吧。</p>
学生不学好，多半是装的，就需要残酷的现实磨砺一下。</p>
是时候找个统治者给他开个培训班了。</p>
槐诗心里暗搓搓的琢磨着。</p>
两个人走了好远，好不容易走到以前常去的拉面店，才发现人家竟然已经换地方了，老板靠着一大叠怀纸组当年白吃白喝的账单，用打折价租了一块好大的店面，如今据说生意红火，都要开分店了。</p>
“要不去吃鳗鱼饭？”宅间提议。</p>
提起鱼，槐诗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包里那条不争气的咸鱼，一阵心痛。</p>
最后还是随便找了一家荞麦面的店解决。</p>
在上餐之前，两个人端着茶水，看着窗户外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p>
“山下最近还是在怀纸组里么？”</p>
“是啊。”宅间颔首：“听说最近倒是弄的有声有色的。”</p>
“有声有色有个卵用，就不能跟上野学一学么？难得有机会洗白上岸。”槐诗不快的皱眉，“你看上野弄货运公司不也挺好的么？”</p>
“啊，他其实私下里说过……‘</p>
宅间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虽然有些愧对老大的好意，但不给老大抹黑更重要。”</p>
槐诗皱眉，“怎么就叫抹黑了？”</p>
“那个家伙跟我说，老鼠，是不能上街的。”</p>
宅间低头夹了一块姜片，在嘴里嚼着，“一天做极道，一辈子都是极道，洗不干净。</p>
那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人——从生下来就开始握着刀和别人争命，习惯了，改不了……况且也早就下定决心了吧？</p>
和上野不一样，上野那个傻子，别人说什么他干什么，天真的有些过头了，所以大家对他都很爱惜，从来不想让他去处理麻烦的工作，所以，以前藤本老大还在的时候，见不得光的黑活儿都是山下做的。”</p>
他的筷子停顿了一下，惆怅一叹：“老大你不知道吧？山下那个家伙，虽然恶贯满盈，但其实是个佛教徒的来着。”</p>
“哈？”槐诗愣在原地，“他？山下？佛教徒？”</p>
“他家里原本也是寺院出身呢，因为是私生子，而且母亲是个混种，所以被丢到丹波来。十四岁之前一直跟着母亲吃斋念佛，直到母亲去世为止，他就到藤本组自报名讳，第二天就去砍了对手的人头。</p>
知晓慈悲和仁义还做出那种事情，他自己都说自己没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