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发像是流水，从黑暗中蜿蜒而过，被跳跃的灯火所照亮，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物质还是虚幻。</p>

隐隐透明。</p>

面目模糊，不论如何专注的去凝视，也只能窥见一片捉摸不定的阴影。</p>

没有礼官，没有随从，也没有任何的见证者。</p>

衰微的法老同罗素遥遥相对。</p>

有沙哑的呢喃声从高台之上传来，宛如梦呓一样，让人听不清晰。</p>

“陛下。”</p>

罗素抚胸行礼。</p>

“多余的话……不必多说……”</p>

法老王的声音回荡在重重黑暗中，却听不出苍老还是稚嫩，浑厚或是尖细，恰如黑暗本身在鸣动。</p>

御座上的皇帝喘息，忍受着畸变的痛楚，“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你的请求，我将回应。但是罗素，你要清楚……预言并非没有代价。”</p>

祂说：</p>

“——预言的代价，就是预言本身。”</p>

长阶之下，罗素微笑着颔首。</p>

“我将甘之如饴。”</p>

黑暗中，漫长的沉寂。</p>

似是有遥远的目光垂落。</p>

如此的冷酷，如此的漠然，俯瞰着人间的一切变化。</p>

洞见未来。</p>

那一瞬间，罗素听见了来自未来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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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一个小时之后，等候在寝陵之外的大祭司再一次看到了从黑暗中走出的罗素。</p>

平静的微笑着。</p>

就像是郊游归来一样，轻松又惬意。</p>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两人彼此颔首，最后致意。再没有说什么，曾经属于理想国的二人如此道别，并知晓这将是双方最后一次见面。</p>

大祭司再度走入了黑暗中。</p>

而罗素则走向了宫殿之外。</p>

在他的身后，宫殿的大门第次关闭，随着他的离去，往生之船化为幻影，消失在永恒的暴风和迷雾里。</p>

两个小时后，罗素递上了自己和马库斯的护照，交给关卡验看。盖上了印章之后，最后一辆车离开了埃及的国境线。</p>

在关卡两侧的铁门向内缓缓合拢。</p>

这个古老的国家再度锁闭国境。</p>

而在蜿蜒的道路两侧，无数绿意渐渐萌芽，扑面而来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吹来了远方的湿气。</p>

“春天快要来了啊。”</p>

罗素抬起手，戴上墨镜，将电台拧开，于是在沙沙的电流声中，就有漫长时光以前的歌声传来。</p>

令人忍不住跟着轻声哼唱。</p>

在副驾驶上，沉睡的马库斯醒来了，静静的看着窗户外的景色，斑驳的白发飘扬在风里。</p>

听着他含糊的歌声，浑浊的眼瞳也像是清晰了起来。</p>

重归少年时的明媚时光。</p>

“罗素，你很快乐吗？”他疑惑的问。</p>

“是呀。”</p>

罗素愉快颔首。</p>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老人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笑的这么满足？”</p>

“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我的朋友。”</p>

罗素想了一下，点头：“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p>

“有关未来吗？”</p>

“是啊。”</p>

“有关我们？”</p>

“没错。”</p>

罗素笑着回答：“有关未来的我们，还有他们……以及，一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让人期待。</p>

只要有未来。”</p>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古老国度。</p>

收回视线。</p>

就这样，渐渐远去。</p>

乐不可支的，迫不及待的，充满了愉快和期待的，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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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天国谱系终将迎来重生。”</p>

在那一座森严肃冷宛如坟墓一般的宫殿中，自囚于黑暗里的法老王从漫长的梦中惊醒，吐露出了来自未来的预言。</p>

他说：</p>

“——在你死之后。”</p>

这便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p>

在我死之后，不会再有洪水滔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