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残光沉默了许久，缓缓颔首，“只不过帮忙带了几年女儿，就让人还这么大的人情，太过意不去了。”</p>
说着，正准备起身，忽然，愣在了原地。</p>
“不太对……”</p>
寂静里，他疑惑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渐渐的瞪大眼睛：“是不是哪里搞错了？”</p>
往日里宛如呼吸一般自然顺畅的雷霆回音已经消失不见，而来自麒麟的万世福泽也彻底消耗一空。</p>
圣痕不见。</p>
更重要的是……</p>
“这不是很正常么？哪里不对了？”</p>
玄鸟端起了藏在袖子里的摄像机，对准老朋友呆滞的面孔：“来，看这里，这可是珍贵的纪念……你看看你，活蹦乱跳的，不也很……很……很可爱么？”</p>
扑哧一声。</p>
在寂静里，如此清晰。</p>
在远处，房门后探头的夸父憋不住了，抱着肚子，歇斯底里的狂笑，猛拍大地，便顿时一阵地动山摇。</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而在摄像机的镜头倒影中，符残光抬头，露出肥嘟嘟的白嫩脸颊，粉粉糯糯，如同小团子一般。</p>
呆滞的看着自己全新的身体。</p>
“什么鬼！”</p>
曾经的东夏第一奶声奶气的尖叫，“为什么我变成了一个两岁小孩子了？”</p>
“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潜力大啊！”</p>
玄鸟的神情严肃起来，语重心长的回答：“你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家里的息壤就剩这么点了，当省则省！</p>
说真的，要不是怕你接受不了，有的东西我都想帮你省略掉……”</p>
“老东西，我杀了你！！！”</p>
符残光怒吼着，猛然跳起，奋力一跃，一拳……砸在了玄鸟的膝盖上。</p>
然后，稚嫩的手指一声脆响。</p>
他缓缓的弯下腰。</p>
哇的一声。</p>
疼的哭出声来……</p>
.</p>
.</p>
在短暂的休养和检查之后，确认了只是肿胀，并没有其他的问题之后，残光‘小朋友’便顺利的出院了。</p>
为了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他严肃的拒绝了白泽提供的童装，依旧穿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只不过袖子和裤腿都卷了好多个褶，看上去分外的古怪。</p>
走着走着，就会不小心从领子里钻出来。</p>
引得路过的某位原性少年大呼可爱，捏了两把脸之后，扬长而去，浑然没察觉到身后那渐渐冰冷的眼神。</p>
死小子，你等着！等我把等级重新连上去，你他妈的就死定了！</p>
而在玄鸟的办公室里，再度坐在桌子后面，两人终于有空聊起了任务的手尾。</p>
“小白呢？”</p>
刚刚坐稳的符残光直接了当的发问。</p>
“睡着了。”</p>
玄鸟歪头想要点烟杆，可看到符残光现在的样子之后，又无奈的把烟杆放下，惹得前东夏第一又是一阵勃然大怒。</p>
为了避免大家多年的情谊真的毁于一旦，他连忙继续原本的话题：“小白很好，没问题。只是亲眼看到你死了之后，回来之后就涅槃了，估计这一次会睡很长时间。</p>
看来是伤心过头了。”</p>
“瞒着她也是没办法。”符残光摇头，稚嫩的面孔露出不相符的沧桑：“死劫呢？原本七年之后的死劫呢？”</p>
玄鸟沉默许久，欲言又止。</p>
符残光瞪大眼睛，几乎从椅子上爬起来，站到桌子上，难以置信：“喂，我都死了一次，麒麟都拿出去了，不会白费功夫吧？！”</p>
“放心，放心，不至于！”</p>
玄鸟的神情复杂，摆手，“十成变六成，已经不是绝对的了。况且，还有阿海呢，多半不会出什么茬子。”</p>
“那还差不多……”</p>
符残光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桌子上，冷哼：“我早多少年就跟你说过：兵主这种东西，就是饮鸩止渴！不但有伤天和，还要祸及子孙，一个搞不好就是全家死绝，你他娘的就是不听！非要让阿海进阶，现在后悔了吧？”</p>
“不然呢？”玄鸟反问：“当年陆吾死了，东夏谱系是个什么吊样你又不是不清楚？连你都不要命的去逆练神功了，就不许别人牺牲？”</p>
符残光没有说话。</p>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p>
可是相比之前的凝重，现在氛围却轻松了许多。</p>
总算，了去了当年留下的大患。</p>
多少年的等待，多少筹划和准备，凭借着这一份了断毁灭要素的功绩，所得到的修正值抵消了原本日益增长的劫数。</p>
七年之后的凝固之难已经消失了，可相对的……偏偏却变成红鸾星动，还指向了某个让玄鸟分外牙疼的家伙！</p>
干！</p>
这才是让玄鸟最他妈难受的地方。</p>
算来算去，却算漏了最关键的地方……这难道就是命运么？</p>
未免也太离谱了一些吧！</p>
想到这里，他就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花板，然后被符残光一脚踹在脸上。</p>
“别看了，都没剩下多少寿数了，还在看。”符残光瞥着他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每天看来看去，能看到个什么？”</p>
“只希望，能够看到未来吧。”</p>
玄鸟沉默了许久，摇头：“做好准备，残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p>
乱象的征兆已经浮现。</p>
哪怕什么都看不分明，他也能够感觉到：更加残酷，更加狰狞，更加黑暗的变化，在命运的滚滚大潮中缓慢的酝酿着，向着这个世界渐渐袭来。</p>
谁都不知道，留给他们的，还有多长的时间。</p>
“想太多也没用，只能自己吓自己。”</p>
符残光努力的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们这帮老的都死光了，年轻人也已经都成长起来了，未来就交给他们吧。”</p>
“谁说的，我还能再干个三十年呢！”</p>
“三十年？呵呵，你还能顶个十年都够呛！”</p>
“气势上不输就对了，你看人家天国谱系，这一套多熟练呐，我算是学到了。”</p>
“算了吧，人家那叫临阵神勇，你这苟成这样，学不来的！”</p>
……</p>
就在这漫长的午后，尘埃簌簌从窗外的阳光里落下。</p>
偶尔，在处理事物的空隙之间，玄鸟会忍不住低头，看向龙脉的最深处，那个无数流光之间纤细的轮廓。</p>
在那朱红巨鸟的双翼幻影笼罩之下，少女静谧的沉睡者，沉浸在漫长的梦中。周身，隐隐雷光浮现。</p>
只差一步最后的一步了……</p>
“睡吧，睡吧，醒来之后，就长大了。”</p>
玄鸟期盼的微笑着，轻声祝愿。</p>
将那些作为代价转移到自己未来之上的阴霾抛在了脑后，不去在乎。</p>
黑暗再多一份黑暗，也依旧是黑暗，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往泥潭里沉的深一点和浅一些，其实都没有关系。</p>
可光明，只需要纯粹的光明，不可染上一丝的瑕疵。</p>
彻底融合了这一份来自麒麟的万代瑞泽之后，最多十年，这个世界上，便再不会有东夏第二·白帝子。</p>
只有最年轻的天敌……</p>
——天敌·白帝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