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问候声响起，槐诗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坐下，稍安勿躁，只是路过沙发旁边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还裹着绷带的中年男人。</p>
在之前的角斗场事件中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追随者，蒋超。</p>
现在已经换上了一条新的机械手臂，只有接口部分还包着绷带，隐约能看到血丝渗出来。</p>
“伤势怎么样？”槐诗问。</p>
蒋超笑了笑，“小伤而已，不在话下。”</p>
“其他人呢？”</p>
槐诗颔首，看向周围：“有什么需要的话，早点跟‘青蛙’说，别像波尔多那个倒霉家伙一样，出去买包烟，都被人盯上。</p>
都是‘身价’上亿的人了，不要一点自觉都没有。”</p>
室内顿时响起一片零散的哄笑声。</p>
槐诗的归来引起了追随者们的关注，不过很快，一切就继续如常。</p>
这里不过是曾经至终教团所准备的安全屋中的一个，留在这里的除了调律师的守卫之外，便只有几个心腹。</p>
为了避免被巨阀们一网打尽，其他绝大部分人都零散分布在圣都的每一个角落里，和槐诗保持着单线联系。</p>
化整为零的形态避免了吸引过多的注意。</p>
如同蜘蛛藏身在自己的蛛网中一样。</p>
还有更多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调律师效力，只是追随着至终教会和槐诗的其他马甲，间接为他效劳。</p>
就这样，重重烟幕之下，调律师的存在就变得真幻难辨。</p>
有的时候，就连调律师的狂信徒，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都会怀疑，调律师的面具下身份的是不是这个家伙？</p>
还是说，只是个替身？</p>
想到这里，坐在餐桌上吃着夜宵的槐诗忍不住笑了起来。</p>
引来周围疑惑的目光。</p>
可槐诗却没有什么解释的想法，只是慢条斯理的对付着自己的咖喱烤饼，仔细又认真的填进肚子里去。</p>
最后喝了半杯水之后，擦了擦嘴。</p>
“看了这么久了，究竟想问什么，卢卡？”</p>
槐诗回头，看向欲言又止的追随者：“难道几天的功夫，你就取向就从老太太变成了男人了吗？”</p>
哄笑的声音响起。</p>
只有欲言又止的卢卡吭哧了半天，分辨着槐诗微微的笑意，许久，才鼓起勇气的问道：“圣座，大家其实都……不是很理解，我们……我们为什么……”</p>
“为什么要为波尔加这么一个倒霉家伙，劳师动众，死了那么多人，还害得这么多人受伤，是吧？”</p>
没有等他说完，槐诗就平静的接下了他的话，令卢卡愣在原地。</p>
寂静里，只有槐诗的手指在杯口摩擦的细微颤音回荡。</p>
槐诗环顾四周，笑着问：“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么？”</p>
一时间，在沉默中，所有人看着那一双毫无笑意的眼瞳，紧张起来，可除了几个摇头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出声反驳。</p>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p>
槐诗颔首，平静的说：“下属产生疑惑，是因为领袖的解释不足。大家不理解，其实是因为我这个家伙有的时候总是一拍脑门就忽然做决定而已……不必紧张，也没必要这么严肃。</p>
况且，只不过是问个问题而已，我总不至于拿你们撕了下饭吧？”</p>
小小的玩笑令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可还有的人却笑不出声来。好像嗅到了什么异常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体，神经紧绷。</p>
“在这里的人，有的人是追随调律师的号召，有的是偿还自己的债务，有的人是为了赚钱，还有的人只是想要复仇。</p>
实话说，这么久了，我不敢说对各位了如指掌，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断定——在这里的各位，一个好东西都没有。</p>
就算是有了，做了这么久调律师的走狗，也跟良善沾不上边了。”</p>
槐诗轻声感慨着：“诚然，诸位和我一样，都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哪怕是在这个世界，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葩。</p>
可即便是再无可救药的混账东西，生而为人，总要有些什么东西，和野兽不一样吧？”</p>
寂静里，没有人说话。</p>
只有槐诗看着他们的眼睛，郑重的告诉他们：“既然是认同的同伴，那就要救，哪怕多付出一点代价。</p>
既然曾经是朋友，那就要为他复仇，就算他在你们看来是个不肯杀生、只能打一打下手的窝囊废。</p>
哪怕到最后，波尔加都没有出卖过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p>
一个值得我们救援和牺牲的同伴。</p>
我并不会因为之前的损失而后悔，希望你们也不会——也希望各位也能够彼此珍惜，如同他珍惜你们一样。</p>
哪怕只是表演给我看都没关系……”</p>
最后，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槐诗耐心十足的问道：</p>
“——现在，你们‘理解’了吗？”</p>
“理解！！！”</p>
寂静被打破了，在那一双眼瞳的凝视之下，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起身，挺直了身体，肃声回应。</p>
就像是奉迎真理一样，将那些话记在了自己的脑中。</p>
“很好。”</p>
调律师微笑着，颔首，饱含欣慰。</p>
“看来大家最近休养的还不错。”</p>
他忽然提议：“那么，接下来我们看一看，下一步的计划吧……话说，大家有什么创意么？”</p>
所有人一时愕然，面面相觑。</p>
没想到，只是短暂的休息了四天之后，风头还没过去的时候，槐诗就已经决定再度行动了。可槐诗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么他们就不会反对。</p>
就好像本能的盲从一样，赞同着每一个决定。</p>
只是，忽然之间他这么问，所有人的脑子都有些空空荡荡，就算是担任策划和负责行动的维尔利斯也有些茫然。</p>
他想了一下，提议：“圣都娱乐？”</p>
“一个电视塔，有什么好折腾的，炸一次就差不多了。”槐诗摇头。</p>
“未来电子？”</p>
“老是逮着一家的羊毛去薅也不好吧？”</p>
“星辰医疗？”</p>
“之前不是才把董事会的人都宰了一半么？”槐诗想了一下，摇头：“等长好了再说，再给他们一点时间。”</p>
“那，希望能源呢？”</p>
有人兴奋提议：“我们去声东击西，将他们新的发电厂也彻底毁掉。”</p>
“听起来不错，但可惜缺乏创意。”</p>
槐诗遗憾的叹气：“上次我就是这么搞的，估计他们不会这么容易上钩了。”</p>
一时间，所有人也都再没有了主意。</p>
最后，只能茫然的看向槐诗，等待解答。</p>
“开动一下脑筋嘛。”</p>
槐诗循循善诱的引导着：“找个难度大一点的，有挑战性的，更有冲击性的一点！大家要打开思路！”</p>
沉默里，不少人面面相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有意义的目标。</p>
直到最后，看到槐诗从桌子下面拿出来的一筒建筑图纸，在桌面上铺开，露出了里面繁复的结构部署。</p>
难度大一点点，挑战性多一点点，冲击性也高一点点。</p>
完美符合所有要求。</p>
现在，灯光下，调律师展示着计划的蓝图，微笑着，谆谆引导：“就比方说——圣都警卫所的中央总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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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圣都核心。</p>
中央控制室。</p>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红光闪烁。</p>
照亮了浸泡在溶液中的巨型大脑，无数气泡在渐渐提升温度的溶液中窜起，掀起细碎的波澜。</p>
S级状况。</p>
【调律师警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