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张面孔都涨的通红，洋溢着狂热和愤怒的光芒，向着寂静的栅栏之后放声呐喊。</p>
“审判！我们要审判！！！”</p>
“公审调律师！”</p>
“杀了他！”</p>
“弄死那个狗娘养的！”</p>
“血债血偿！！！”</p>
震耳欲聋的声浪回荡在街道之中，无数玻璃微微的震颤着，颤栗难安，可与之相比的，是那些洋溢着喜悦和怒火的眼瞳。</p>
仿佛期待着最后的篝火宴会一般，盼望着真人秀的最后高潮到来。</p>
死的是调律师还是其他都无所谓，只要那个妨碍自己生活和让自己厌恶的家伙在火焰里焚烧就足够。</p>
仿佛饥渴的野兽在等待着最后的投喂一样。</p>
那一张张期盼又狰狞的面孔，莫名的让屏幕前面的节制有些不安。</p>
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直升机很快就已经从空中落下了。</p>
他起身走出舱门。</p>
在私兵的护送之下，走进戒备森严的监狱。</p>
整个监狱都和外界彻底的隔绝，在层层封锁和前所未有的警备中变得固若金汤，甚至其他所有的无关者和犯人都已经全都被送走。</p>
整个监狱、数千名警卫、十六道封锁和高耸的墙壁，内部的无数机关和防卫，此刻都是为了一个人而存在。</p>
飞鸟难度。</p>
就算是一只苍蝇飞进警告区域都会直接开火，予以击杀。</p>
遗憾的是节制根本没心情去赞叹这完全的防备和专业的水平了了，只是脚步匆匆，走进了监控室里，向着守在这里彻夜未眠的监狱长发问：“一切状况都正常么？”</p>
“是。”</p>
监狱长挺直了身子，肃声回答。</p>
没有任何的异常，没有亡命之徒的进攻，也没有预料之外的破坏和爆炸，整个监狱静谧就像是死去一样。</p>
就连警卫们的呼吸声都被刻意的压制起来，落针可闻。</p>
偶尔巡行时，便忍不住看向层层封锁的最深处……就仿佛能够看到弥漫的黑暗那样，触电一般的移开眼神。</p>
自从槐诗被送到这里之后，便迎来了如此诡异的寂静。</p>
一切都在有序且严谨的运转。</p>
没有丝毫的瑕疵。</p>
可真的一点瑕疵和问题都没有么？</p>
节制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审视着每一个角落和地方，试图找到任何不对的征兆，但什么都没有。</p>
一切都正常的让他不安。</p>
甚至，让他怀疑，调律师的被捕，是不是又是一场恶劣的谎言？</p>
他想要做什么？</p>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p>
他为什么会如此顺从的被逮捕？迫不及待的来自寻死路？</p>
节制在思考，一整夜都在。</p>
可一直到天亮，都想不明白槐诗的目的。</p>
只是依旧不安，不知这是否又在那个家伙的计划之中……自己，是不是有一次自以为得计的落入了陷阱之中？</p>
可不论如何，调律师都已经被捕，囚禁，层层封锁，插翅难飞。</p>
他们赢了。</p>
即便是赢得如此狼狈和滑稽，依旧赢了。</p>
现在，调律师就在屏幕之中，被束缚在椅子上，带着头套，头颅低垂着，仿佛沉睡。</p>
而更令节制诧异的是，衣服和身体竟然还是完整的。</p>
“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p>
节制嗤笑，“我怎么不知道圣都警卫开始如此文明了？”</p>
在他身后，监狱长欲言又止，不敢说话。</p>
节制回头冷声问：“为什么到现在一份笔录和审讯的报告都没有？”</p>
“……”</p>
沉默里，监狱长吞了口吐沫，看向角落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穿着星辰医疗的制服，神情疲惫。</p>
“实际上，我们恐怕并没有那样的机会……”老人无奈叹息，“也不具备那样的条件。”</p>
为什么不用刑？</p>
原因很简单，不敢。</p>
原本已经有人为他预定了豪华的套餐，整个圣都最精通折磨艺术的人汇聚一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彼此之间争执不休，试图证明自己的方案能够带来更多的痛苦和羞辱，只有自己才让调律师变成一滩躺在地上流眼泪的软骨头。</p>
但现在，已经没人敢碰他了。</p>
早在送来的路上，囚笼中的槐诗就已经剧烈的咳血，陷入了昏迷。</p>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是试图越狱的把戏，直到监狱里的医生在枪口的威逼之下，鼓起勇气，做出了初步诊断。</p>
创伤性休克。</p>
在经过初步诊断之后，所有人都在惊骇中迎来匪夷所思的结果。</p>
浑身上下十六处枪伤和四道贯穿性大型伤口，粗劣的缝合和手术之后，还有三颗没能够取出来的子弹。</p>
一颗在颅骨，两颗在胸腔，紧贴着大脑和大动脉，和它们扎根作伴。</p>
肺部、肾脏、肝严重坏死，慢性心肌炎和脊柱上的骨裂，以及多部位严重发炎，双腿和手臂上还有三支没有拆除的钢板。</p>
一只眼睛已经永久性的逝去了视力，另一只眼睛残存微弱的视觉。</p>
而更糟糕的，是长期滥用抗生素带来的抗药性，以及病毒和生化武器的侵蚀。</p>
神经系统岌岌可危，淋巴系统濒临坏死。</p>
没人知道，在如此严重的伤势和恶劣状况下，一个人是如何活下来的。</p>
再如何健康的壮汉在这样的状况下，也应该早三个月就已经装进盒子里了。</p>
星辰医疗最高级的医学研究室派出圣城最顶尖专家和最先进的仪器，抢救了一夜，才堪堪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p>
即便是如此，依旧难以保证他生命的延续。</p>
他要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