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的时候。</p>
深夜，黎明之前。</p>
在目睹了一夜不曾停息的斗争之后，艾晴终于从屏幕前面移开眼睛。</p>
“如果我预计没错的话，明天的时候，在初步的展现力量之后，所罗门应该就会向我们发出最后通牒了吧？”</p>
她说：“他不会放任我们这样的威胁。要么服从他，要么毁灭。”</p>
在旁边，正端着大碗嗦面的槐诗抬起了头，含糊的问：“所以，今晚我们先下手为强？”</p>
“那也要能够造成致命伤才行。”</p>
艾晴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飞速流动的数据，穷搜整个伦敦，却找不到所罗门的踪迹。</p>
他已经有所防备。</p>
就好像艾晴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敢打开窗户，拉开窗帘，那么一定会有狙击手的小红点落在自己的额头上一样。</p>
诚然，所罗门或许是他们之中的最强者，可现在，所罗门却已经变成了他们之中最大的弱点。他不会轻易的暴露，也不会给艾晴机会锁定他的行踪。</p>
和那些乌合之众不同，他所带领的那些人，并不惧怕死亡。</p>
或者说，正因为不惧怕死亡，才能够在战场上幸存下来吧？</p>
因此，他们也不会害怕牺牲，牺牲是现境所赋予他们的美德。</p>
他们是现境的完美工具。</p>
现在，工具却在泣血，放声嘶鸣，要改变这一切。</p>
只有他们变成敌人了，才能让人体会到，同这样的人为敌是一件多么棘手的事情。</p>
所罗门不死，他们就不会认输。他们不死，所罗门就不会放弃。</p>
他们是一体的。</p>
如铁一样。</p>
“目前，可以解决的方法有两个。”</p>
艾晴说：“第一，找个大腿去抱，不论是决策室办公厅还是金融编织局，都不会拒绝我们结盟的请求，可代价就是之前所做的一切变成笑话。”</p>
“那第二呢？”</p>
槐诗还在嗦面。</p>
“让所罗门学会放弃。”艾晴说。</p>
“我喜欢这个。”</p>
槐诗嗦面的速度都加快了，呼噜呼噜，呼噜呼噜。</p>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自己有可能不是所罗门的对手。</p>
那个老爷爷可是犯规级的作弊选手。</p>
不是升华者，胜似升华者。</p>
现在有不知道多少人的灵魂依附在他的身上，即便每个人可能都只有一丝一缕，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p>
现在的所罗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军团了。</p>
死者的军团。</p>
倘若换个战场的话，自己的圣痕尚在……哦，就有可能就被所罗门调动四大军团给直接堆死了。</p>
那没事儿了。</p>
所以，还是得想想办法。</p>
“有点难搞啊。”他说。</p>
“放心，槐诗，你会战胜所罗门的。”</p>
艾晴断然的说：“也必须，只能由你来战胜所罗门。”</p>
她说：“我会创造出让你和所罗门能够单独对决的机会，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壮大自身，但壮大自身的一步，就是展示力量……”</p>
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毫无温度：“然后，营造出所罗门不过如此的假象。”</p>
区区一个老人，简直不堪一击。</p>
军团完全就是乌合之众。</p>
他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人，大家并肩子上……</p>
那样凶暴的野兽，哪怕只露出一个伤口，也会引发群起而攻。</p>
第一个吃螃蟹吧。</p>
只要有钳子，就不怕扎到嘴。</p>
“所以，我要做什么？”槐诗最后问。</p>
艾晴看了他一眼，告诉他：“接下来，就是你最喜欢的破坏行动了。”</p>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啊，我堂堂天国谱系的继承人，怎么会喜欢搞破坏呢！你知道丹波之王吧？”</p>
槐诗瞪大眼睛，本能反驳：“我可是现境头号大善人！哪个道德高地上没有我了？”</p>
“哦，那可就要为难你了。”</p>
“没事儿，为了现境，只是弄脏我的手而已，义不容辞。”</p>
槐诗终于嗦完了面，擦了擦嘴，抬头的时候，眼瞳闪亮：“所以……在哪儿？杀谁？”</p>
……</p>
这个家伙，真得没有精神分裂么？</p>
艾晴无声的轻叹。</p>
一边毫不犹豫的杀人如麻，另一边又真切的同情和悲悯……两个都是他，可同样，两个又都不全是。</p>
如果是常人的话，怀有矛盾冲突如此激烈的价值观，恐怕早已经疯癫了吧？而现在，这个家伙却在自己面前精神的活蹦乱跳，又蠢得活灵活现，傻的浑然一体。</p>
让人看不清晰。</p>
淮海路小佩奇、灾厄乐师、金陵断头王、灾厄之剑、调律师……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p>
“……”</p>
她微微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p>
“哨卫工业，摧毁，破坏，毁灭——让这个地方变成废墟，只剩下招牌落在灰尘里。”艾晴说：“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你尽可以使用你喜欢的方式。”</p>
“你确定？”</p>
槐诗捏着文件，忽然一笑。</p>
艾晴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只是，忽然有一种亲手把什么怪物的链子给松开的感觉……</p>
“对了，要小心一些。”</p>
她在槐诗离去之前，忽然说。</p>
“地下。”</p>
“嗯？”</p>
“哨卫工业的地下，还有另外好几层结构，和地面上不同，那才是它真正的心脏，即便是架空机构也对其中没有多少记载。</p>
军方有好几个绝密的项目在里面运作，我不知道他们在其中生产和制造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无害安全的东西……”</p>
“哦。”</p>
槐诗毫不在意的点头，走了两步，好像才明白了什么，忽然回头：“啊，那个也要毁掉么？”</p>
完全，就没有抓住重点！</p>
艾晴再一次的开始头疼，习惯性的想要叹气。</p>
可终究是克制着无奈的冲动，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上。</p>
“随意。”她说。</p>
“好的。”</p>
槐诗推门而出，消失在渐渐蒸发的夜色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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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艾晴或许要开始后悔自己当时顺口说的‘随意’了。</p>
有的时候，太过随意了……也不太好。</p>
此刻，哨卫工业地面的建筑已经全部笼罩在烈焰和浓烟之中。</p>
厂房坍塌，楼宇崩裂，每一座能够看到的建筑都已经满目疮痍，沦为废墟或者等待爆破清理的危房。</p>
自云端俯瞰，便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地上的残痕。</p>
点点猩红所延续而成。</p>
蜿蜒流转，随着槐诗行动轨迹，笼罩了整个园区。所过之处，尸骸，破碎的钢铁，焚烧的战车，或者是蛛网一样的裂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