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寂静被打破了。</p>

隐隐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p>

大地之上，哨站最高处，探照灯前的士兵下意识的端起枪，抬头，顺着灯光看向前方。可风沙之中，那一片笼罩在夜色中的荒芜大地却空空荡荡。</p>

只有无数尘埃在灯光之下剧烈的抖动着，簌簌升起，哀鸣着颤抖，抽搐，飞扬……</p>

“什么东西？”</p>

卫兵拿起对讲机：“B98，这里是A1，有无异常？完毕。”</p>

“是地，地面在抖，地震！”</p>

对讲机的频道里，传来了杂乱的呐喊声：“小心地下，地下有……”</p>

轰！</p>

暗流撕裂了地壳，恐怖的压力从大地之下释放而出，高亢的巨响之中，裂谷骤然从大地之上绽开。</p>

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扩散。</p>

慌乱的卫兵抬头，看向探照灯的尽头，陷入的呆滞。</p>

“操——”</p>

是血。</p>

仿佛血水一般的浓雾从大地之下迸射而出，就像是高压管道破裂了一样，释放，井喷！</p>

随之升起的，却还有无以计数的黑点。</p>

振翅，翱翔。</p>

虫子。</p>

数不尽的虫子从地缝之中喷了出来，汇聚成乌云，振翅的声音重叠在一处，就形成了令人头晕目眩的嗡鸣。</p>

那一只只脸盆大小的诡异飞虫震动翅膀，饥渴的向着一切活物飞出。</p>

而就在其中，庞大的飞鸟凄厉鸣叫，展开了双臂，带着毒瘤和囊肿，迫不及待的扑向了下方。</p>

乌云弥漫！</p>

不止是此处，同样也不止是前线。</p>

当生长卿下达了行军的命令，高耸的离宫之中，天工卿便敲响了动地之钟。</p>

庞大的钟体迸发出无声的巨响，撼动地脉，移动岩层，蹂躏着大地的根基，令一切陷入了毁灭的动荡之中。</p>

而数不尽的畸变种们破壳而出，就汇聚成了看不见的洪流，自九地之下穿行，奔走，向前，形成饥渴的潮汐，自下而上的吞没一切。</p>

在远方，已经有耀眼的烈光升上天空。</p>

没入了乌云之中，迸射热量和火焰。</p>

天穹被乌云覆盖，乌云又再度被火焰照亮，焚烧的光芒扩散，从空中落下，随着嘶鸣和死亡。</p>

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p>

地震的波澜依旧在扩散，如同伤口一样展开的地缝中，不断的喷出了海量的飞虫。</p>

可那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余波。</p>

真正的牧潮已经渐渐成型，在九地之下蔓延，以深邃的地壳为遮挡，穿行，开凿出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隧道。</p>

那一道道刺眼的猩红，已经从中枢的屏幕之上浮现。</p>

“已经侦测到亡国血海的异常流向！”</p>

“服务器的模拟和运算正在进行……”</p>

“数量呢？”</p>

“数万，仅仅是刚刚我所负责的那一个探镜在三分钟内观测到的数量……规模已经可以判定为特大级。”</p>

“东部前线发出预警，亡国主力军团发起进攻。”</p>

“雷霆之海出现异常征兆。”</p>

接连不断的汇报声响起，原本归于宁静的中枢再度焦灼和躁动了起来，奔走和呐喊的声音不断，每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瞳都在疯狂的寻找着任何的情报和线索，迫不及待的汇总和分析，争分夺秒。</p>

可阿赫只是沉默，静静的俯瞰。</p>

就在那一双平静又淡然的眼瞳凝视之下，原本几乎快要焚烧起来的不安和惶恐却离奇的消失无踪，一切再度运转，有条不紊的向前。</p>

分配任务，设立防区，调集军团，催促进军……</p>

现境依旧在运转。</p>

乌云的掩盖之下，那一道道光芒从大地之上亮起，奔行，渐渐将夜色照亮。</p>

而就在九地之下，却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p>

所能听见的，也只有岩层颤栗和隧道中回荡的高亢声音，即便距离如此遥远，可激烈的震荡却让所有人都近乎窒息。</p>

能够倾听到，隧道最尽头，崩裂的石缝之后，那席卷而来的洪流。</p>

“全体准备，三分钟。”</p>

槐诗坐在太阳船的甲板上，倾听着土石的禀报和话语，告诉他们：“立起前层封闭墙，所有火力再次检查，全成员就位。”</p>

“倒计时，两分钟。”</p>

他的话语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按部就班：“确认弹药，增调源质补剂，再次确认识别信号，火控系统保险解除。”</p>

钢铁的大地和天穹中回荡着轻柔的话语，草木鸣动，残酷的圣光依旧照耀着一切。</p>

而就在太阳船开启的甲板之上，一座座沉重的炮台从黑暗中缓缓升起，调转方向，仿若盛开的繁华，展现出残酷的美感。</p>

等待。</p>

“一分钟。”</p>

在钢铁摩擦的声音里，机炮预热，弹链运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