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代离回神，“你说的是这个？”她拉出脖子上红线牵着的那玉扣。

千山暮雪点头：“是他的？”语气太清凉，又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是以听不出其中有几分疑惑或者肯定。

“嗯，是他的...这人..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我后来疯魔那一次，也许我会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

原本漫不经心的千山暮雪眸色一定，又像是珠玉坠入湖泊，荡起涟漪。

“一起？”

“嗯阿”代离的语气有些怅然跟唏嘘，回忆起她记起来的那些记忆..

“起初是他带我长大...后来他才将我托付给了我后来的家庭，再然后..你就知道了，如果不是那一次的话..”

代离知道在那缺失的记忆里，这个将她带大，又在漫漫风雪中将她托付给代家的男人于她最初有多重要....她现在想起来，代家的确是极好的家族，虽然人多，却多是好人，人品过得去，家族经济实力也不错，怕是他精心挑好的，而代家在那段时间也的确最为疼爱她，父爱母爱乃至其他爷爷奶奶等亲戚的疼爱，她在一夜之间都得到了，也真正补全了一个幼童该有的家庭温暖。

原本她因为跟他分离而十分不开心，后来却也慢慢融入了，直到那一夜...

她依旧想不起自己真切屠戮他们的景象，但是却清晰了自己站在那一堆尸体中的样子...

就像是长渊无法回忆杀死傅情词他们的过去，那一夜也是她不可承受之重，所以他才将一切抹去，重新将她的命运轨迹掰过去。并且营造了他的杀戮跟他将她变成血族的假象..

其实一开始便是她自己的血族血脉觉醒..她没被他初拥过。

仇恨永远比悔恨来得容易。

“他对你极好”千山暮雪从代离的只言片语也可以体会到在那两个位面的纠葛之中，商朝歌的是非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做的，的确非一般人能做。

只是方法还真如他的性格作风——深沉而有效，却残忍而隐忍。

默了半响，千山暮雪看向远方，轻轻地问：“你喜欢他？”

“嗯？”代离愣了愣。继而笑。“我跟他，应该不会有喜欢这种情感存在，彼此太像了。又太了解对方，若真的动心...那就不是喜欢了”

不喜欢，便是爱了。

代离转过脸，神色平静。

五百年的仇恨相杀。她跟他的接触真的太多了，对他仿佛比对自己还了解。但是她不能否认...

“千山，那个男人的确是曾经最接近我心脏的人”

千山暮雪扣了扣琉璃剑。

“可终究差那一步，此后也不会有其他男人了吧.”代离叹息。

千山暮雪放开剑，却淡淡道：“听起来好似有些遗憾”

“的确有些”

然后这个本该是十分温馨醉人的离别便是以千山暮雪手指抹着剑说你还不走这种结局结尾...

代离走了。

她走的时候。天都太子正在对镜梳红妆...额，好像哪里有问题。

红妆？

镜子里，一张俊美而尊贵的脸。手点着那嫣红的口红往唇瓣涂过去，从这边涂到那边..那张脸也从这边。变到那边，从俊美到妖邪，宛若调色盘一样渲染变化，当手上的嫣红停在左侧嘴角一头，他的嘴角一勾，手指往上滑，那妖邪，变成了清秀雅致的脸，一个女人。

“太子”无面的声音传来。

他一眯眼，镜子里便又成了天都太子。

“怎么样了..那些老不死是不是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天都太子的声音有些发笑的意味。

“意料之中，不过神主的确对此并不在意”无面的态度很冷淡。

“当然不在意..他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这些小打小闹，不管是妖族还是什么，都不放在他眼里”

“为何？”

“为何？”天都太子重复反问一句，继而低低笑着，笑声有些诡异，却是没回答..

无面无声无息退去。

一会儿后，天都太子离开寝宫，去了帝宫。

阴影中，无面从拐角墙壁凸显出来，看着远远离开的天都太子身影...看了一会，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是一座偏僻的寝宫，小而清雅，茶室芬芳。

已经废弃无人居住很多年了，如今却有茶香。

无面走进去，看到了一个人已经安然坐待。

“如瑟王所料，天都厥有更大的图谋，而天都太子显然也是”

瑟王...普天之下也就一个人有这样的称号。

天都瑟，那个传说被天都厥弄死的弟弟，其实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比所有人都自在。

这个瑟王用手背推了一杯茶过去，声音轻柔悦耳；“父子不同心，其利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