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从鬓角处徐缓滑落,似乎洞中有风穿堂而过,姬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洞穴中似乎存在着一股能够左右两人思想的魔性力量,引导他们生出诸多不该有的念头,甚至拉扯进不能自我、万劫不复的沉溺状态,勾起人心至深至秘处的恐惧,直到陷进魔怔,难以脱离。
这样下去,若不是方才出手斩醒察尔,若不是自己咬下舌尖,还不知道自己二人的下场会怎么样,难道会被勾出神智,沦为像木偶一样迷茫空洞的傀儡之物吗?
姬歌嘴里散开淡淡的血腥味,他刚才情急恐慌之下,一时忘了用力轻重,已是咬破了舌尖。
如铁锈般的血的味道在口中晕开,随之咽下的姬歌眼睛愈加清醒几分,眼神明亮却存有一抹驱不去的心悸。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周围所处环境让潜意识里自己恐惧心理的具化体现,还是洞里真的有着什么诡秘的东西或是一股力量存在,但姬歌心里真实的想法更倾向于后者,洞里本身有诡异!
无论是姬歌还是察尔,两个人都经历过终年囚在一室不见天日不闻人声的寂寞,或者更血腥丑陋的人性阴暗,这里的环境虽然令人胆战心惊,但恐惧的来源都是由于黑暗底下潜藏的未知,不可能仅凭这就让两个有着与年纪无关冷静的少年失控,迷了心智。
但如果是后者,那他们正在所遭受的一切都超乎了姬歌以往的经历,可以迷魅蛊惑人心,这样的事情姬歌前所未见,甚至在平凡还是在古堡的日子里都未有耳闻,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不可思议之事!
姬歌的眼睛和察尔在黑暗中对视,这一回并没有错开或是躲避,他们都隐约意识到周围事物的不可控性,以及超出想象外的可怕程度。
“从现在开始,不要胡思乱想!一有不对,就咬自己的舌头。”
姬歌沉声开口,声音低涩有些嘶哑,他的唇齿间有溢出的血丝,苍白的面孔在黑暗映衬下显得几分可怖,像是不久前生食过某个少年血肉的样子。
“嗯……嗯。”察尔满脸紧张神色,额头上也有汗意,向姬歌点点头,上下张望了一下。这是姬歌自那之后算是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但现在的情形并不允许察尔有多余的话语和想法。
一有不慎,在这里可能就会尸骨无存。
两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压抑下心中的惶惶不安,继续朝脚下不知道尽头存在的虚空滑去。
在他们原来身处的地方来看,两人的身形被黑暗吞没,销匿了踪迹,可能出现在下一个阴暗角落,也有可能就这样在人世悄然消失。这样的情景,似乎在两人下洞后出现过很多次重叠。
时间在这除了凝固的漆黑的隧道里似乎也没有光临,或者说时间对于这里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意义,一切都不会改变。
但对两个少年后背磨破的衣衫还有即使洞壁没有过多凹凸,但也已经蹭刮得鲜血淋漓的掌心脚跟来说,疼痛和随着疼痛加深愈发沉下去的心不忘提醒他们进洞后在洞里已经过去了有多久时间。
“差不多一天了吧,姬歌。还没见头呢……”
“嗯。”
……
“不要乱想。”
“我知道。”
……
困于这狭小而漫长的没有光可以照进来的空间,总是会让人产生错乱的幻觉,他们明明没有停留过一刻,但好像时空都停留在他们进洞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叫人无比窒息。
狂躁对于此刻的他们都是没有用的,两人都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一点,也尽力将那种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的情绪克制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越到后面,两人间的话也愈渐少,有时半天黑暗里也传不出一句话,而这句话也只是为了确认对方有没有因为困顿而睡着,疼痛也是最容易麻木的一种感觉。
但如果在这个地方睡去的话,那就真的会在坠落后被黑暗包裹的安宁所懈怠,生出得救的幻念,最终尸首都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