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雪照先来到仓世竹的院子里,见他脸色不错,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他仍是虚弱,身上搭着他的灰色披风,一本打开的书倒扣着。他显然是累了,正在闭目小憩。太阳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就像他的笑容一样,温暖又平和。
雪照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肤色本来就白,好像因为生病的原因,显得更加苍白了。他的脸也很好看,但和林修远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想到林修远,雪照内心的痛苦夹杂着恐惧袭来,她不敢去想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但她必须去做。
仿佛是心有感应,雪照一走过来,仓世竹就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她微笑,好像刚从一个美梦中醒来。雪照也笑了,她在他身旁坐下,问道,“昨夜睡得可好?今日感觉怎么样?”
仓世竹脸上又漾起孩子般的笑容,促狭地说道,“自从我受了伤,每夜都睡得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要是我好得太快,你不来了,我估计就睡不好了。”
雪照见他又故意撒娇耍赖,知他这几日恢复得不错,便不搭理他。
仓世竹见雪照沉默不语,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雪照笑着说,“我在想你下次会不会长记性,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往上冲。”
仓世竹却收敛了笑容,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雪照的脸,说道,“如果有下次,我必倾尽全力,保你周全。”
雪照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她低下头,无法答复这个令她承受不起的许诺。
雪照陪他坐了半个多时辰,就催他进去躺着休息。仓世竹总是很听话,也不拒绝,任由雪照扶着他的手臂慢慢地进屋去了。雪照帮他盖好被子,轻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等你痊愈了,我再弹琴给你听。”
仓世竹却说,“雪照,我每天都听见你给我弹琴啊。”说着他指指他的左胸,笑着说道,“在这里。”
雪照无奈地笑了,她已经习惯他这样直白地说话,当下也不在意,只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帮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
听到院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她的呼吸和脚步就变得沉重起来,她胸口一阵窒息,太阳照得她有些发晕。她扶着路边的一棵梧桐树站了一会,抚着胸口,尽量平复着胸前的疼痛。等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咬了咬下唇,抬起头向前走去。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来到桐和堂的大门口,这里依旧人声喧闹,像上次来时一样。她鼓起勇气,抬步迈进大门。
凭着感觉迅速扫了一眼,她知道,他不在大堂里。正自愣神,仁寿川在人群中向她看过来,他起身向她走过来,问道,“于小姐,你可是来找我们少东家的?”
雪照点点头,她认出这个大夫就是桐和堂的坐堂医,而且不止一次为她诊过脉。
仁寿川长满花白胡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说道,“于小姐随我来。”
她谢过仁寿川,随着他往后堂走去。转过大堂里的巨大屏风,后面是一扇门,门里面就是桐和堂的后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