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你这丫头提醒得很是。”元嘉帝笑着道。
陈滢微微躬身,心中亦有种尘埃落定的欢喜。
神秘人与凶人的画像,终于有了个大概,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朕这就传旨,让兴济伯府并镇远侯府先把宴请名录呈上来。”元嘉帝又道,重新归座,端起茶盏喝茶,一脸淡然。
陈滢对此表示赞同。
将两次宴会的客人名录交叉对比,并框出重合的那些客人,凶人与神秘人,必在其中。
只是,四年前的宴请名录,兴济伯府是否还保留着,委实不好讲。自然,有元嘉帝这尊大神在上,这也不过区区小事而已。
“你也辛苦了,快下去歇着罢。”元嘉帝目视陈滢,面色极是柔和:“待搜山完毕,便可启程回京了。”
禁军正在小行山进行地毯式搜索,就算挖不出那个假内侍,至少也要查出眉目。
陈滢谢过圣恩,方自出屋。
裴恕正在门外候着,见她来了,忙迎上前,垂眸细细端详她的面色:“阿滢是不是累着了?我瞧你不太有精神似的。”
“用脑过度。”陈滢一面笑一面前行,复又抬手指了指喉咙:“还有,口渴得很。”
元嘉帝连茶都没给一碗,他自己倒喝个没完,也不知他是忘了呢,还是别的什么。
裴恕闻言,往陈滢身后张一张,眼见得彩棚渐远,遂斜起嘴角,笑容揶揄:“陛下难得出游,也难得好兴致,听说今儿带出来的茶叶,是每年才只有半斤的上好贡茶。”
他踏前几步,高挺的身体微侧着,笑容只在半边儿脸上,格外怪异:“往年这茶叶贡上来,陛下自己不吃,全都留着赏人,说是赏出去体面。今日是破题儿头一遭,陛下自己喝上了,你也知道的,陛下就这脾气。”
他向陈滢挑下眉,露出“你懂的”神情。
陈滢“哦”了一声。
怪不得没茶喝呢,原来皇帝陛下不是忘了,是舍不得。
身为大楚的当家人,又还想着收复北缰、西夷两头凶兽,元嘉帝锱铢必较,似乎也很好理解。
“先喝口热水吧。”耳边传来低语,絮絮清沉,如若按弦。
陈滢立时醒神,回望去,见裴恕已然停步,一手探到她身前,修长有力的指间,竟捏着个小水囊。
“这是从哪里来的?”陈滢极为讶然。
“我就猜着你要口渴。”裴恕欢喜扬眉,一口白牙衬着漫天阴云,简直晃眼:“我估摸着你差不多该出来了,就提前叫人备了水,这是从山顶打来的泉水,烧开了又滚了几滚,很干净的。”
说着话,他又抬了抬胳膊,陈滢这才发觉,他腕子上竟勾着个小包袱,因是黑色棉布的材质,与他衣袍相同,并不打眼,是以她一时没看见。
“我把茶盅也带来了。”裴恕显摆地晃了晃小包袱,神情简直自得,又自小包袱里摸出一只茶盅。
润莹莹的粉青汝窑盅儿,只掌心大小,盏壁外缘题一行诗:“青灯耿窗户、设茗听雪落”。字迹端美、丰丽俊逸。
“你先等一下,待我把茶盅儿洗净了。”裴恕将瓷盅捏住,拔开水囊木塞,倾出热水洗盅,泼去残水,复又重新注满,方交予陈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