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位麻月儿麻姑娘,为伯府献出了花草精油的方子,也算有功之人,且她素常行事说话也不怎么叫人讨厌,生得又美貌,程氏对她并无恶感。
若这麻月儿肯自卖自身,到兴济伯府来做个婢女,程氏并不介意把她放进郭冲屋里。
夏氏也很该敲打敲打了,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月儿姑娘也在屋里?”盘算片刻后,程氏又问。
邢多宝家的忙回:“回夫人的话,月儿姑娘并没在,原是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混话,就与二老爷理论起来,二老爷也是急了,这才……”
“胡闹!”未待她说完,程氏便打断她,面上带几分不以为然:“二太太也太不像了。我们身为女子的,首要的便是贞静,凡事须以和顺为主。她怎么整天就知道哭闹?这德容言工,她占了哪一样?”
邢多宝家的哪敢接话,只低头替她撑伞打扇,恨不能把喘气声儿都掐掉。
程氏面现厌色,却也不再多言,一行人匆匆赶到松云院,尚未进门儿,便听见一阵鸡飞狗跳,又是哭又是骂,热闹得堪比菜市坊。
程氏立时便拉下了脸。
闹得这样厉害,成何体统?
而随着院门儿渐近,那哭闹声也越发清晰,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我怎么这么命苦哇……那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为你生儿育女又做错了什么……”
这是夏氏声嘶力竭的哭喊。
“……你去死啊!绳子不在这儿?你怎么不去死!你不口口声声要上吊吗?你们谁都不许拦着!今儿爷倒要看看太太是怎么死的……”
这是郭冲几乎破了音儿的嘶吼。
夹杂在这吵闹声中的,则是门外大批仆役低声的议论。
程氏见状,勃然作色,正待发作,可再一转念,忽然便记起桩事来,不由暗自咬牙。
这些仆役聚众而来,并非瞧热闹,而是领对牌。
程氏虽掌府中大局,然一些琐事,夏氏还是能说上话的,发放对牌便是其中之一,也不过是个意思账罢了。
夏氏却对此事很郑重,回回都要仆役们到松云院集合,今日恰逢其会,可谁想,竟闹出这事儿来。
程氏面如寒冰,拧着眉头看了邢多宝家的一眼。
邢多宝家的惯会察颜观色,立时大喝:“夫人来了,还不快散开。”
众仆役这才回头,见程氏果来了,吓得俱皆噤声,齐齐俯身见礼。
程氏一言不发,面上的神情极为难看。
邢多宝家也不必她吩咐,上前道:“今儿不发对牌了,都回去听命。”
众人自不敢再留,一轰而散,邢多宝家的又转向程氏,低声问:“夫人,要不要叫他们下午再去荣春堂走一遭?”
言下之意,竟是要免了夏氏手头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