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震惊了。
居然还有如此诡异的巧合?
前世纠缠的三人,今生又纠缠在了一起,只是换了身份与地位。
这便是历史的纠错功能?
皇帝不对,换一个?
夫妻配错了,再重新配回来?
“总而言之,康王是个风流天子。”吴太妃摇摇头,对这位皇帝显是很不以为然:“他在位的五年,宫里养的各色伶人、舞伎、歌女诸如此类,加起来也有三、五万,皇城也扩建了好几圈儿,夜夜笙歌、灯火通明,风大的时候,那唱曲儿声都能传到皇觉寺里头去。”
陈滢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康王予她的感觉,很像前世历史上的某位唐皇,那一位可是梨园行的鼻祖,康王比之于他,也是不遑多让。
“再然后么,康王……哦,他登基后改年号甘露。甘露五年的大年初一,西夷和北疆联军突然杀进京城,大楚国破。而我么……”她笑了笑,露出“你懂的”神情:“我自然又死了。这一回是被箭射死的。”
陈滢凝视着她。
纵已是过去的事,然而,此际听她亲口言说当年数度身死,陈滢还是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悲凉。
死亡的滋味,绝非轻易能够承受。
她自己死过两回,尚且难忘那生命流逝时的恐惧、荒芜与空虚,吴太妃却足足死过六回。
此时此刻,她仍能平静地论及从前,其内心之强大,委实令人惊叹。若换作心志稍弱之人,只怕死过两、三次后,就该疯了。
“那一回睁开眼,听见阿东——就是今儿你瞧见的那个内侍——跟我道喜晋位昭仪,我直是放声大笑。”吴太妃缓缓地道,面上的神情却惘然:“那个时候,我忽然就想着,干脆我把这皇宫给烧了得了,也免得再熬十五年,被不知什么法子给弄死。”
陈滢无声地叹了口气:“若换作我是您,我怕也会这样想的。”
这实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陷入时间怪圈难以自拔、必须以死亡为终点才能重新开始,仅此两点,便足以令人崩溃。
“那你可知,我为何又没这么做?”吴太妃笑看着陈滢。
月华轻浅,她眸中亦似升起一层薄雾,叫人看不出她眼底情绪。
陈滢略一思忖,试探地道:“我推测,应该与您总是重生在同一天有关。”
“正是如此。”吴太妃赞许地点点头,又笑着打趣:“我说,你这么聪明,小侯爷往后怕是要被你欺负死了。”
“那倒也不至于,我很喜欢他的,绝不会欺负于他。”陈滢平静地道。
吴太妃倒吃了一惊,旋即又笑:“啊哟,你们小夫妻可真是好得蜜里调油哇。”
这原也不过闲话罢了,她很快便敛容,重新切入正题:“等那阵想死的念头过去后,我便开始想,何以我总会重生在同一天?这一天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天爷每每令我于此日醒来,又是不是想要叫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