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凝月的冷喝,栗天也是一阵的无奈,轻语道:“将死之人,何来嫌弃的资格,只是不愿你在多添一份苦楚罢了,既然知晓了海外魔源,你也应该知道那化作菩提身的老僧,若是炼不出苍龙烛,几百年后,你夫依然难逃一死,就算不为天下苍生,只为前世的眷恋,我也依然得抛去这幅肉身,延缓魔源爆发的时限。”
有些凄凉的轻语,带着一丝决绝,而凝月的匕首也仿佛被这股悲凉所融化,渐渐消散于无形,只是那绝世的女子,却带着比栗天更加决绝的神色,厉声道:“几百年后的死劫,犯得着现在就开始承担么,人谁无死,就算修仙界的巅峰化神,也早晚都有陨落的一天,凡人一世不过百年,你还有凡人的好几世可活,悲天怜人,不过是懦夫所为!”
豁然站起身形,凝月的脸色也因为心底的躁动变得惨白,胸口更是快速起伏,几乎是大喊着最后问道:“我都不怕你几百年后身死,你就忍心让我望满这一世的苍穹么!你甘愿为我封印魔源,就忍心让我这一生都沉迷在回忆中备受煎熬么!”
人心,有时就是如此简单,如同在断雷谷中为了金银而杀害少主的家仆,有时为了贪念会转为恶像,也有时为了思念会转为痴癫。
带着决意,妖女厉喝出压抑了十年的疑问,将栗天生生震慑在原地,久久无言。
是啊,凡人一生不到百年,而还有数百年好活的修士,为何要如此的沉迷于宿命,无法自拔,就连前世的红颜,心中的执念,都可以狠心决断,与其说是为了凝月不在受第二次离别之苦,倒不如说成是自己在畏惧着再次的生离死别。
原来这段被命运折起的死结,竟是藏在自己的心底……
眼中的茫然渐渐转变为明悟,清瘦的修士缓缓行到凝月的近前,而后张开隔了一世的臂膀,将前世的新娘,再次拥在怀中。
等待了多少年,终于等来了心中的挚爱,名为妖女的凝月,在此刻竟然泪如雨下,趴伏在栗天的肩头嘤嘤哭泣,如同一个初懂人事的少女一般。
千年的哀愁,在这一刻,终于在那双如星月般柔美的眼眸中散去,那一副带着恒古思愁的绝世身影,至此,只存在于清秋美人图中……
千年的离别与等待,至死不渝的痴心,终于等来的久违爱恋,或许,命运为世人套上了一副冰冷的枷锁,却也留下了一道缝隙,那道缝隙,只留给痴情而决绝的人儿,用来温暖那颗淡泊之心。
数百年的相聚相爱,对于历经磨难的两人来说,已经足够足够,那是凡人的几世情缘,就算明知死期,又有何妨呢。
抛下了心中的悲凉,清瘦的修士紧紧拥着前世的红颜,这一生,将再不放开。
相聚的消息,如同一道清风,在当天下午就传遍了整座无忧岛,凡人一般的无忧岛主探望了清醒的栗天与找到夫君的妹妹,带着欣慰的神色仰天大笑,而阴叔在大力地拍了拍栗天的肩头之后,竟然默默离去,行到岛屿后方的一座孤坟前,对着阳婆的墓碑欣喜地低低讲述,一身阴气缭绕的老者,仿佛能看到阳婆那同样欣慰的笑容……
三天之后,修仙界中传出了一个轰动的消息,消息来至于无忧岛,由岛主岂无忧亲口发布,无忧岛大小姐数百年前那场被迫中断的大婚,将在一年之后,继续进行,由此遍邀天下同道!
当年的无忧岛笑柄,将由笑柄的制造者完结,千年前被称为修仙奇才,叫做‘天’的修士,回来了,经历了两世为人,继续完成前世那场未完的婚典,而新郎今生的名字,叫做栗天!
来至无忧岛的喜帖,在三个月之后几乎就已经遍布三洲,连万妖之地的妖王大人,都神色古怪地拿着一张印着天与月两字的请帖,无奈地摇头苦叹:“不就占了你几次的便宜么,这次趁着大婚,你是想连本带利都捞回去呀,本王若是出席酒宴,这贺礼还能比那些元婴小辈低了不成……”
不同与妖王心疼着自己的身家财宝,修仙界中更是一片喜庆,栗天这个名讳,代表的可不单单是一个修士,而是绞杀了魔尊,几乎挽救三洲生灵的强者,就连天灵宗的太上长老苏妄,在得到喜帖之后都立刻闭关,以数种极品材料炼制着一件高阶巅峰的法宝,用以作为贺礼。
在修仙界中,不论与栗天相不相熟,结丹之上的修士,几乎全都开始筹备礼物,就算没有接到喜帖,这些高阶修士也准备前往无忧岛,参加这充满传奇的两世大婚,而盘云宗里更是热闹非凡,当代的掌门林枫,房升与郑书雪,茗竹与茗欣,还有一众长老,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为了出自盘云宗的强者,而精心筹备着贺礼。
栗天可是盘云宗的弟子,就算娶了无忧岛的妖女,那也是盘云宗的门人,尤其在茗竹的心里,虽然为徒弟清醒而欣慰,却也一直将栗天当成是盘云宗的人,在这位仙子的眼里,栗天就是栗天,就算有前世之说,他也是紫竹峰一脉的嫡系传人。
魔灾完结,三洲恢复了宁静十几年,如今这次大喜之事,再次搅动起天下的风云,将三洲的焦点汇集到海外无忧岛,不过这一次赶往海外的修士们,却是带着喜庆与热闹,要大闹一场这次的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