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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几日就要过年,何家里如今一团忙碌,何曾氏领着张惜花在灶房里炸油果子,油果子与年糕一般,是大良镇过春节时必备的小吃之一。除了自家吃,亲朋好友互相拜年时也拿来待客。材料十分简单,制作亦然,主料是用今年新收获的糯米,糯米磨成粉,加温热水、加糖揉成团,再搓成细细的长条状,用剪刀剪成小段小段的,放入烧好的油锅中炸,炸得金黄香脆时,沥干油后,冷却了就可以开吃。
虽然很是简单,可想把油果做的好吃,可得拿捏好几样材料的比例,这方面何曾氏是老手,调和时她自己一个人就完成了。剩下便是揉面,何曾氏做了一会儿就觉得腿麻、腰疼,张惜花立时接手过去,何曾氏转而去把剪成条状的下到油锅里炸,婆媳两个时不时说几句话儿,相处得很是融洽。
随着炸好的油果子逐渐出锅,喷香味环绕在何家的屋子上空,有路过的人,一闻就可以明白屋里是在做什么。
此时并不只何家一户在做,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个时候炸油果子,根据自家条件好坏,做多做少而已。除非是那家里实在穷困的,也就舍不得耗费掉这点粮油了。
灶房里油锅吱吱吱地响,色泽金黄的油果子香喷喷,何曾氏捏了一根最先炸好的放入嘴里,品尝一会儿,点头道:“揉的力道恰好够了。”转头便对儿媳妇道:“就按现在这样揉罢。”
张惜花抬头回应了下婆婆,又垂低头揉面,才刚弄了一半,今天的任务量不轻呢。
张惜花的双手沾满粉团,何曾氏见此,她又捏起一根油果子,走过去递到儿媳妇嘴边,说道:“你尝尝看?”
张惜花含进嘴里,入口一咬就嘎嘣响,很脆很香,糖味也适中呢,她抿嘴笑道:“很脆很好吃呢,倒是比在娘家时,我跟我娘一起做的还要好。”
她这可不是奉承话,除了揉面,调味,油炸这一道工序也是很考验人的,自家婆婆火候掌握得好,才能有这般味道。
何曾氏很快就笑了,略有点得意道:“去年从你娘家带回来的油果子,我尝过后就明白了。你娘炸的时间太长,再早半刻钟起锅最好。我这也是做了几十年咯,自己慢慢才摸索出最恰当的时间点。”
“的确是呢。去年祈升、祈源他们都说我从家里带回去的好吃。”张惜花跟着笑道:“那以后娘可要教教我,回头我也能让你轻省些。”
何曾氏听了,心情颇好,便道:“等会面团都揉完,换你来试试,我在旁边看着。”
说完,何曾氏马上将炸好的倒入一旁的篓子里,又放入一盆进去炸,抽空还添了一根柴火。
灶房里婆媳两个一刻也不得停歇,而院子里何大栓蹲在一个大木盆旁,双手也没停下休息。
木盆里盛着水装满了小鱼,品种比较繁杂,大都是两根手指大小的鲫鱼仔居多,因为数量多,鱼又小,处理起来十分麻烦,何大栓搬了小板凳,坐着耐心地去鳃、刨除内脏,已经弄了半个时辰,依然还剩下一大半。不过他也不着急,等媳妇与儿媳两个将油果子炸完时,这些弄干净的小鱼仔也要拿到灶房里炸,时间还多着呢。
另一厢,何生也不得空闲。村子里读书识字的人非常少,过春节时,像何生这样读过几年书的人就很用处,至少家中的春联可以自己写。
何生便是在写春联,不仅自家使用,下西村不少户人家都是委托何生代笔,每年这个时候,何生都可以赚一笔小钱。因他写得好,从他这一处买,倒是比从集市上便宜,因此连隔壁几个村子都有不少人求上门,积累了很多需要完成,此时何生比张惜花他们还忙呢。
家中唯一不能干活的孩童榆哥,睡醒来后不肯老实待在摇椅中,小孩儿正是对啥都好奇的时候,哪里安静得下来,坐了没几刻,便哼哼唧唧的闹着,最后何元元将侄儿抱到外面随处走走。
姑侄两个人正在家门外的空地上,何元元牵着榆哥的两只手,拉着他磕磕绊绊地往前走,榆哥边走边哈哈笑,两人从这条小道前一直走到尾,又从尾走回家门口。
来来回回往返了四五次,何元元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榆哥还一点儿不累,小脸蛋红扑扑,他手上戴着铃铛,脖子处挂着银锁,一高兴时,嘴里哇哇哇地叫着,随即铃铛儿叮叮当当作响,惹得一旁觅食的鸡群惊得四处逃窜,榆哥更兴奋了,张扬舞爪示意要追着鸡群跑,何元元没办法,便带着他一路追着鸡群而去。
待榆哥停下不动时,剩余几只零散的母鸡也跟着停下,母鸡们左右环顾一圈,又垂了低头,还伸出一只爪子刨脚下的泥土,不时“咕咕咕”一阵叫唤。
“咕咕……”榆哥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只斑点鸡,突然道。
“什么?”何元元瞪大眼,她没看见榆哥的动作,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空出一只手掏掏耳朵,立时俯下身,看着榆哥,逗着他道:“小鱼儿刚才说了什么?”
榆哥咧嘴笑:“咕咕……”
“哎!”大声的应道,何元元顿觉心中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家侄儿居然会喊“姑姑”了,她简直笑得嘴角都歪啦。
爹娘、还有哥嫂每天都教着榆哥喊“爷爷、奶奶、爹爹、娘亲”,不想榆哥首先学会的是叫“姑姑”啊。果然与自己最亲呢。
何元元怕自己出现幻听,她一只手扶着榆哥的左胳膊,赶紧蹲下身子,满眼期待道:“小鱼儿再说一次,再喊一次姑姑。”
榆哥不负期盼,立时叫道:“咕咕……”
隔着两人几步远的地儿,有两只母鸡悠闲地刨着土,榆哥出声时,母鸡也正咕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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