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过是个路人(3)(1 / 2)

ANN首次发布秀是安素事业的一个新的起点,虽然已经落幕,但是她依旧难掩内心的激动。此次,选择了七十七套礼服走秀,每一件都是她和工作室同事的心血。看着工作人员在后台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一件礼服打包装箱,她才确信发布秀圆满落幕。

安素走上T台,工作人员已经在拆除灯架和背景墙。她环视了现场一周,那首《CanYouFeelTheLoveTonight》似乎仍回响在这里,顿时泪水盈眶,内心的落寞充斥心间。是的,她就是那个孤独的精灵,不管有多少的掌声和鲜花。可又有谁知道,万众瞩目并不是她想要的。在她心中,曾经最大的奢望不过是留在那个小村里,陪着他朝听晨钟,暮听晚鼓。可如今,她却仅仅幻想着他仍站在梨花树下,自己能化作漫天飞舞的其中一瓣花瓣安静地落在他的肩头,幻想着他仍站在山门口,自己化作他手中佛珠的其中一粒木珠子,常伴他左右。

安素蹲在台上无声地哭泣。

向晖回到秀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听懂了《CanYouFeelTheLoveTonight》这首歌,也看懂了最后那系列礼服所表达的东西,可他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何。今天发布秀的成功是有目共睹,而他也亲眼见到了安素身边站着那个外表出色的男人。

向晖记忆力很好,当他见到站在安素身边的何向暖时,很快便想起那晚他从酒店电梯出来时见到的那个人。不用想,他也知道那间房间住的人是安素,自然而然地认为两人是情侣。向晖不明白这样一个事业感情两得意的人,怎么会如此忧伤地哭泣。可他又怎么会明白,有些哀伤对于安素来说,是岁月带不去的。她不仅哀伤也愤恨,恨自己当年的无能为力,恨社会的不公。

他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又顿住了脚步。他不敢再往前走,那忍不住微微伸出的右手很快又垂下,在大腿侧慢慢握成了拳头。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仍蹲在台上哭泣的安素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口气,缓缓转身。当年的错是他一手犯下,已无可挽回。这十三年来,除了开始那一年的懦弱与逃避外,无时无刻不饱受着良心的谴责。他选择读法律,很大因素是顺从父亲的意思。但是当他读着刑法那一条条的律例,无不是对自己良心的审判。他终于明白,人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心却无法逃脱法律的审判。这一生,罪恶感将永远伴随着他,良心的谴责永远会如十字架沉重地压在他的背上。这是他应该承受的,谁也无法替代。他也曾想过弥补,可是怎么弥补?有些错一旦犯下,便永无弥补的机会。他能做的仅仅是远远地看着,不再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接着是一声焦灼的呼喊:“安素!”

向晖猛地转身,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在拆的背景墙重重地砸在地上,夏碧珠正发疯似冲过去。他马上意识到安素被压在了下面,惊慌地冲了过去。他与几个工作人员合力搬开倒塌在地的背景墙,被压在下面的安素侧着脸趴着,头部汩汩地流着血。

夏碧珠慌了神,哭喊着抱起已满脸鲜血的安素。她抱得那样紧,生怕一松手安素就会死去。

向晖脸色刷白,一把抢过安素,抱起她往外跑。

后台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顿时被吓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还是何向暖先反应过来,拽起仍跪坐在地上的夏碧珠追了出去。

酒店里还有一家杂志社的记者,本来是约好发布秀结束后采访安素。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刚好拍了下向晖抱着安素冲出秀场的一幕。

当晚,各媒体上都出现了ANN发布会以及发布秀后出意外的新闻。对于不相关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一则新闻而已,看过就过了。毕竟,G市每天发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都可以是新闻。而对于朋友来说,大家对安素的安危更甚于外界对发布秀的评论。但是对于费清雅来说,两者都不是,而是为什么向晖会出现在意外现场。

当晚,费清雅刚到家,好友就打电话让她上网看今天ANN发布会的新闻。她说她人都到现场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朋友什么都不说,就是要她一定要看。费清雅没有理会,放下包,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倒了杯红酒,靠在沙发上。喝了口红酒,才想起朋友让她上网看新闻的事。于是,打开笔记本上网看今天时尚版块的新闻。就这样,她看见了向晖抱着安素冲出秀场的照片。照片上向晖脸色发白,表情慌张。她顿时傻眼了。如果说救人内心焦急可以解释的话,那么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男朋友会出现在那里。

她拨通了向晖的电话,问他在哪里。向晖没有撒谎,告诉她自己在医院。她心凉了半截,可是很快又冷静下来,明白现在不是适合谈话的时机。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她什么也没说,只说再联系吧,然后把电话挂掉。

外面新闻铺天盖地,而安素却静静地躺在病房里。医生说幸好她倒下时,伸手挡了下,得到缓冲,否则脸部直接着地的话,肯定会造成面部骨折。看似满头满脸鲜血怪吓人的,其实真正受伤的只有头部,其它的并不严重。头部被砸伤,缝了几针,但是伤口不浅,伴有脑震荡现象不得不住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晚上十点,来探病的人都已离开。医院里走廊上静悄悄的,除了留下几盏刚好够行人看清路面的灯外,其它的都已熄灭。VIP病房外更是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VIP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两眼盯着地面。他的头顶正好有盏灯,昏暗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投落在地板上的影子缩成了一团,像是寒风中的瑟缩成一团的刺猬,感觉不免有些凄凉。

这人就是向晖。在这寂静的医院走廊上,他的身影孤单地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向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医院不走,可是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如果说下午看发布秀时他的内心一直翻腾不已的话,那么在目睹安素出意外到现在,他的内心却是一片空白,行为不受控制,自发地做了一些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儿。他害怕靠近安素,却又莫名地想见到她,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能踏实。知道安素即将醒过来,他又落荒而逃,只远远地望着。这样矛盾的心理在外人看来是近乎自虐。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是何向暖却能理解。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加以阻止。

当夏碧珠拎着保温壶来到医院时,看到了依旧坐在病房外的向晖。下午他将安素送进急救室后,一直在医院忙前忙后,只是不敢靠近。本来她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有女朋友,而且何向暖也在场,所以避嫌。但是从安素出了急救室到转入病房,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如果不是坐姿有调整的话,她真会以为那是一座雕塑。现在已经这么晚,而且医生也说安素并无大碍,他似乎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她不禁疑惑,这个看上去比谁都紧张的人为何只是坐在病房外,而不进去呢?他与安素到底是什么关系?

“向律师,安素醒了吗?”

向晖点点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呢?”

向晖不吭声。

见他不吭声,夏碧珠推开病房门进去。

“你终于醒了。”夏碧珠笑着将门关上。

安素朝她笑了笑,只是眉头微微皱着。

“瞧你那眉头皱得,很疼吧?”

“麻药过了,是有点疼。”

“我煲了点瘦肉粥,煲汤已经来不及了。明天给你熬鸡汤,今晚先将就着吃点吧。”夏碧珠边说边将保温壶打开。

何向暖把床摇起,让安素半靠着,一边调整一边问:“这样行不行?”

安素点点头。

何向暖仍不放心:“不舒服要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