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璟不守信用,你忘了我们当初约定过什么了吗?”爨奇珥此生追求的就是亲手手刃仇人,而现在赵毓璟竟然说什么,不能让他亲手去报仇,那她做这么多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赵毓璟神色很淡然,就像是游离在红尘之外羽化登仙的仙人一样,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是你先毁约的。不过看在你,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白家最后倒霉的时候,我会让你亲眼看上一眼。”
爨奇珥骂骂咧咧,赵毓璟却不想再听他继续往下说,挥手就叫人把他给押了下去。假的梁七儿入了暴民那一边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军队叫做义和军,梁七儿在义和军里游刃有余。按照赵毓璟的计划,他在白国公第四次想要和谈的时候,同意了他们的提议,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白国公亲自进去江源府详谈。
白国公是挂帅出征的人,众人不放心让他深入虎穴,否决了梁七儿的提议。然后梁七儿却说,如果不是白国公亲自来和谈,他就是死守江源府,让江源府所有人陪着他一起死,也绝对不会让白家轻易攻下江源府。这一个消息传到了精武卫那边,金翔亲自去找白国公,直明了当的说道,“白国公,瑞亲王还在里面,你不要忘了,陛下的旨意是要保瑞亲王平安回京。”
对赵毓璟白国公接触不深,只知道这个皇子常年在南堂鲜少回津,而且出身卑微,母亲只是一区区民女,素来是不得永乐的看重。永乐帝这人素来薄情,突然间把赵毓璟的性命放在心坎上,下旨要保护他,这是所有白家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跟他们解释,金翔双目炯炯的盯着白国公,只等他作出最后的决断。
白国公略显犹豫,白怀不赞同,“金将军,父亲是元帅,怎么可以亲自去跟他和谈?梁七儿是什么人,一个蝼蚁儿子,有什么资格让我父亲亲自去。”
曾经在白家深受帝宠之时,永乐帝和白国公私下见面之时,都是设椅相待礼遇有加。久而久之,白国公也觉得他的身份傲然,跟一个升斗小民去和谈实在是有辱身身份。
金翔执掌精武卫多年,也听从永乐帝的命令和司礼监一起监视着整个天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却是第一次知道白家人竟然是如此自傲。他很不客气的说道,“国公爷,这是陛下的旨意,你难道想抗旨不成?”
拿永乐帝压制白国公一家,不满地白家人顿时哑了炮。白越心里头暗恨,要是白江没有死,他一定让白江在城中水源投毒,叫他们死的一干二净,哪有今天这么麻烦的事情。还有精武卫,阴魂不散的,就仗着旧时的功绩在这里吆五喝六。他们算什么!这么些年来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皇室戍守边关的是他们白家人。
“金将军,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白越脑子里划过一个绝妙的主意,“梁七儿前几次和谈都单方面撕毁了和谈书,我觉得这一次他突然说是要和谈,恐怕有诈。不如这样,金将军趁明日祖父入城时,城门大开,率领精武卫攻下城门,我们会从旁协助。”
趁人不备要人性命这种事情太不光彩了,金翔不同意,他从军多年十分信守承诺,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两面三刀的事情,他冷声道,“我们要的是兵不血刃,而不是让你趁机占领城门,作为一个将军,手段可不能这么卑劣!”
白越素来是白家聪明的人,有着一颗聪明的脑瓜子,白家很多场战役都是他指挥成功的。可这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在他听到金翔这么说自己的时候,脸色一瞬间的难看,不由道,“什么叫卑鄙,这是计策,只要攻下江源府,那么就可以将瑞亲王救出来,你的那些手段一点都没有用!哼,若是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和梁七儿谈!”
白国公很没有诚意的呵斥了他,“你怎么说话的,还不跟金将军道歉。”
白越高昂着头,“道什么歉,祖父你才是陛下指定的元帅,精武卫既然被陛下指派来江源府镇压暴民,就该听你的,而不是让这个金翔在旁边指手画脚!”
他一番话说出了白国公的心声,白国公咳嗽一声,“金翔,白越不懂事还请你海涵,他说的话,你就随便听听。”
金翔从军多年见过无数狡诈卑劣的敌人,却没有见过白家父子这样无耻卑劣,却又还自视甚高。他哼了一声,不卑不亢,“精武卫只听从陛下命令,请白国公谅解!”
一句大实话,就让三个白家人颜色不一,要想让精武卫听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去当皇帝。这种话,搁在谁身上都是大逆不道。白越的面色有些微妙,这个金翔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嘴巴倒是利索的很,还敢反将一军。白越这可是误会金翔了,他也只是实话实说。
最后此事商定下来,白国公亲自入江源府和梁七儿和谈,稳住他,然后趁机里应外合,拿下城门,白家这边会拦住大部分的兵力,而金翔一千人立刻前往行辕,把瑞亲王给救出来。这一个计划很妙,实施起来却有些困难,好在傍晚就有江源府最新的布防图送了出来。这份布防图是黄昏时分,有人用箭射入营帐之中,布防图之余还有瑞亲王的亲笔信函,里头把江源府的情况说的清清楚楚。
这是瑞亲王冒着生命危险给送出来的!
有了布防图在手,攻陷江源府也就容易多了,金翔也不在持反对意见。城中地形被他们研究得一清二楚,每一条路该如何走,每一处有多少士兵巡逻,都是有数的,众人商量了整整一夜,把所有的计划都敲定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源府的城门就打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恰好够一个人经过,两边城墙上,无数手执弓箭的义和军指着下面的人。义和军的装备和动作都不是很完美,是一群临时组边的暴军,白国公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回头跟白家人打了一个手势,进了城门之中。吱呀一声,沉重的城门重重合上。
白国公十分小心的行走,却默默将一旁的地形记在脑子里,对比昨日的布防图,果然分毫不差。他以为至少要到江源府的府衙,他能见到梁七儿,哪晓得,才走过一条街而已就看到了在茶楼上动作十分不雅的梁七儿。虽然梁七儿自封为王,现在身上穿的依旧是粗衣麻布,腰上很夸张的挂了一个大葫芦,一只脚踩在栏杆上,流里流气的拿着一把刀,低头瞧见楼底下精神矍铄的白国公,刷的一下收了道,“哟,白国公来了。你们几个,傻愣着干啥,还不把人请上来。”
白国公看梁七儿容貌十分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他。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而坐,气氛凝固,梁七儿就跟没这个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掏耳朵的掏耳朵,动作十分粗俗,但隐隐之间又流露着一抹与生俱来的贵气。白国公皱起眉头,将他们的条件一一给出来,“你若是愿意放弃头像,朝廷会招安你,你要是想当官,也没问题。”
梁七儿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笑了起来,“当一个七品芝麻小官,还的面对上头一层层的剥削,我是疯了不成?我若是有这个打算,当初你们在这买官卖官的时候,我可就去当了。”
白国公冷下脸,神色冷然,“你要是没有诚意,那我们就不必相谈了!”
“诚意我当然有,只是要看白国公愿意出多少银子。你也别拿狗屁的当官忽悠我,我既然能占据江源府,在这里占地为王,就知道永乐帝不会放过我,你也别把谁都当傻子耍!”
白国公稳稳坐着,“你想要什么?”
“爽快!”梁七儿鼓掌,“那我也就直说了,你给我十万两黄金,我就撤出江源府,顺带还帮你毁尸灭迹,这买卖划算吧?”
“梁七儿,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白国公脸皮抽动,十万两黄金,除了南堂的那些个世家,谁有这个本事一次性拿出来。
“你要是不愿意给那就罢了,咱们沙场见。”梁七儿撂下一句话。
白国公冷冷看着他,十万两黄金他是不会给的,要是拿出去别人怎么看他们,反正城中地形他也都摸清楚了。“那就告辞了”白国公拂袖,转身就走。
梁七儿却在此时幽幽道,“江源府行宫底下还藏着另外一座地宫,据说是一座陵墓,这座陵墓规格可了不得,就是永乐帝现在为自己修建的也比不上那一座地宫一半奢华。而且我也听说,瑞亲王奉旨修葺行宫之时也发现了蛛丝马迹。国公爷,你觉得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会怎样?”
白国公终于停下脚步,只是整张脸都黑了。行宫地下陵墓耗费了百万银钱,确实比历代皇帝的还要奢华,最重要的是,里头还使用了一些只有皇帝才能用的东西。皇帝陵墓中一般以五爪金龙为首,那陵墓中就是有九龙戏珠的图腾。倘若这件事披露出去,那对于白家来说是灭顶之灾,只是这件事情他们做得如此隐蔽,陵墓上面又有赵毓峰的行宫在那里撑着,怎么会被别人查到。
梁七儿笑了笑,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茶,“赵毓峰也真傻,若是我当初发现私藏兵器的事情被别人给知道了,第一时间就把这些名头推到底下的陵墓头上,让你们白家去倒霉,何必自己出手逼宫,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赵毓峰的事情由雍王一手推动,当然其中也有白家人的影子在里头,白家掌军,要让御林军给赵毓峰开个后门很容易。若不是细查,谁都不会知道,只说是赵毓峰自己倒霉。
若是刚才白国公还觉得梁七儿是在胡说八道的话,那么现在他就真的确信,梁七儿的确是知道某些事情。按理来说,修建属于自己家族的陵墓是什么大罪,可那座地宫的规模远远超过皇室所有的规格。白国公眉毛抖了几下,此事若是被永乐帝知道,那白家必定是千刀万剐的结局。白国公心里6有些慌乱,可面上依旧十分镇定,“你想要什么?”
梁七儿嗤笑一声,很不雅的蹲在椅子上面,一边咕噜咕噜的隔着葫芦里的酒,一边伸手拔出自己的大刀,唰的一下劈在桌子上,“我刚才说的很清楚,我要十万两黄金,若是你给不出来那咱们就玉石俱焚!”
白国公沉默好半天,拿不定主意,对于他们而言十万两黄金不算什么,毕竟当年他们抄了爨氏一族的国库,又加上多年来各地的孝敬,很多金银珠宝都堆在了地宫里。梁七儿应该只是知道地宫的秘密,估计是没有办法打开地宫,否则那些金银应该是落到他手里他,不会这么逼迫他。白国公露出了然的神色,“三万两,我让你安安全全离开这里。”
一张口就只给了三分之一,梁七儿的表情很不悦,“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
“三万两黄金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钱,你应该知道国公府才二十年而已,比不起那些老牌家族,根本就没有什么钱。”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确是这样,可白家不同,欺上瞒下,卖官鬻爵多年,又怎么可能拿不出来。
梁七儿抖着腿,掏了掏耳朵,“既然谈不拢,那就送客,不过把白国公,你可要小心了,瑞亲王一旦回京,你可就要倒霉了。”
这是白国公最担心的地方,永乐帝恐怕是在怀疑什么,才要赵毓璟安全回京,若是真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