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上前一步，万分心疼地摸了摸苏妮的头，“不要怕，有爷爷在，爷爷会保护你的。”
“可是……”苏妮的目光错开苏震，朝沈君婉看去，声音柔柔，“妈妈，妮儿并不是故意要和苏茉对着来的。她是小奕的姐姐，我知道，实在是她自己要跟着我，我一直让着……咳咳咳……她，她……”
“好了，不说了，你好好休息，爷爷一会儿再来看你！”苏震看了一眼别过脸，连看都不看苏妮一眼的沈君婉，心头很是不快，他安抚好苏妮，转身便冷哼一声，“跟我出来！”
沈君婉站在一边，气得双腿都在哆嗦，如若不是苏卫国将她扶着的话，她必定已经气得倒在地上了。
待四人一起从病房里出来，沈君婉不顾苏卫国的反对，跟着苏震一直到了楼下，她仰起头，端出自己的气势来，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问道：“父亲，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您认她做孙女儿，我没有意见，但是，您把她弄走，不要放在我这里。”
“住口！”苏震朝沈君婉怒吼道：“她是你和卫国的女儿，现在受了伤，不放在你这里，放哪里？你做母亲的，难道不应该好好照顾她吗？”
“我的女儿？我自己的女儿是谁，难道我不知道吗？我不明白，当年的事，为什么过去十六年了，您还执迷不悟。”到底是诗书世家出身的，沈君婉心里就算是有再大的怒气，也说不出太刻薄的话来。
“错，也要一错到底，更何况，当年的事，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苏家，丢不起这么大的人！”苏震说到这里，转过脸，盯着沈君婉，警告道：“苏妮就是你们的女儿，不要再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一个做母亲的，想要回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是痴心妄想？沈君婉身子一摇晃，苏卫国从后面接住了她，他盯着苏震道：“苏帅，我的妻子沈君婉身体不好，我申请她能够随军，我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在一起，我们夫妻好有个照应！”
不是父亲，不再是父亲，十六年前就不应该是了！
苏震盯着苏卫国的眼，他非常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从来很听话的儿子，一直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儿子，竟然不再喊他是父亲。这是不再认他了吗？
看着已经垂垂老矣，两鬓白发的苏卫国，苏震的眼渐渐地转柔，可看到苏卫国眼中的那一抹冷漠，苏震眯了眯眼，收回了目光，“你们，走吧！”
苏震说完，缓缓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从背后看去，这个老人，他已然老了，可背影看着依旧是那么坚挺。这个老头，真的是把苏妮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女，十个小时前，还在京城的医院里躺着，可一听说苏妮有了危险危险，便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
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便是自己的亲孙女，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这般啊！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魔怔了。
“不！”苏奕从楼上冲了下来，他看看沈君婉，又看看苏震，朝苏震扑了过去，隔着沙发摇晃着苏卫国的肩，“爷爷，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们是一家人，不应该分开！”
苏震坐在沙发上，任凭苏奕怎么摇晃他，他都不动如山，也不论苏奕怎么哭喊，他只当闻所未闻。这个孙子，是苏家的种，可被沈君婉教得没有一点血性，连杀鸡都不敢看，还有何用？
苏卫国的眼，看都不朝这方看一下，他一把抱起沈君婉朝门外走去，待走到苏奕旁边时，只喊了一声，“小奕！”
苏奕知，家庭的破裂再无回旋的余地，他依旧伸手抱了抱苏震的脖子，哽咽道：“爷爷，您多保重！”说完，抹了一把眼泪，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苏卫国的身后。
一家三口，就这样被赶出了苏家。苏卫国的背挺得笔直，从苏家走出的瞬间，他心里竟然一阵轻松。做出这个选择的过程固然艰难，可一旦这个选择做出，苏卫国只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卫国！”
身后，苏震突然出声。苏卫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愣了一下，才扭过头去，正好对上苏震那双老而弥精的眼，只听得苏震问道：“当年，你许下的那个承诺，不再兑现了吗？”
承诺？兑现？苏卫国突然笑了。当年他为了娶沈君婉，许下过承诺，一心辅佐大哥，哪怕献出自己前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献出了自己的骨肉和家庭。十六年夫妻分离，十六年颠沛流离，家不成家，人不像人。
“苏帅，自古父债子偿，我当年的承诺，这十六年，茉儿也还得差不多了！”
苏卫国说完，他缓缓地将沈君婉放了下来，他面朝苏震的方向，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便扶着沈君婉，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震见此，气得脸都白了。苏卫国的意思非常明显，当年的承诺，他已经不会再理会了。这怎么可以？这一届内阁马上就要改选了，苏浩东的呼声并不高，如果少了苏卫国的支持，胜算根本就不大。
只是，苏卫国的性子，苏震也很清楚，他这人虽然心软，但若是逼急了，他也容易走绝路。
苏震用拐杖在地板上狠狠地跺了一下，他苏卫国以为离开了苏家，就和苏家没有关联了吗？哼，生是苏家的人，死亦是苏家的鬼！
苏茉刚刚睡着，隐约听到敲门声，原本懒得理会，但这敲门声实在是太执着，吵得她睡不着。苏茉推了推睡在旁边的徐承墨，迷迷糊糊地道：“师兄，去啊，开门去！”
徐承墨叹了口气，很是不舍地松开手，从床上起身。
苏茉虽然没有起身，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客厅里除了开门关门声，并没有说话的声音。苏茉方才放下心来。
片刻，徐承墨进来了，他并没有上床，而是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子，转身又准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