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日军的?就这四十来人,就算你能攻下来一个县城,可是你能把粮食带出来发下去吗?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里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是偷偷去八路军抗日根据地的还带了二十多个投奔八路军的学生,这事要是捅出来,他们这些人只怕再也回不到长沙直属团了,而会成为被整个国军通缉的对象!
其实就上面这些问题看似复杂,直属营这些人从当官的到当兵的心里都明镜似的,正因为如此小石头才会说“问你自己”,一向牙尖嘴利的郑由俭也唯有沉默以对。
“行了,我说胖子你就知足吧。”小石头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知什么足?”郑由俭没听懂小石头所说话的意思。
“你至少不想看那些灾民就可以闭上你的眼睛,可是你看我能闭上眼睛吗?”小石头吁出了一口滞郁在心头已久的浊气,才缓缓地说道。
是啊,当人们面对自己不想见可又无力解决的事情时可以选择闭上眼睛就装没看见,可是小石头不行,因为他现在是司机,你有见过开车却闭着眼睛的司机吗?
现在的小石头为了让自己把车平稳地开下去,却是直接就把自己沿途所见的所有灾民想象成了自己在战场上所看到的士兵的尸体,否则他这车一分钟也开不下去!
卡车的马达始终是在轰鸣着的,可是卡车上所有的人都是沉默着的,他们现在唯一所能做的也就是盼着快点将车驶出这片平原,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到的。
可是他们不想找事情,事情却又偏偏会自己找上来。
就在卡车行驶进一个村子时头车又停下了。
郑由俭以为又有穷苦的村民饿毙在了路上所以就不大想下去看,反正头车还有霍小山和沈冲,正如小石头所说他不开车他有选择权,他可以装着没看见!
可等了一会也没有见到头车开动郑由俭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他下了车绕到头车前面才发现挡住路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又有死人了,而是一架马车停在了路边,而有很多衣衫破烂的男男女妇的村民正围着那架马车便把路堵上了。
而那马车上却是装着半车麻袋东西,看那鼓鼓囊囊的样子,一看便知里面装的必然是粮食。
几名穿着得严整一些的保丁端着汉阳造围在那马车旁边,在枪口的威慑下村民们不敢上前,眼神里却是闪着任是谁都能看出来的饥饿的辉光。
郑由俭明白了,这是保丁在征粮呢。
郑由俭看着那保丁一个个的可是未见丝毫饿相,他内心的火气却是已经从心头涌起了,就是给国军征粮,那也不能看着老百姓饿死吧。
再说郑由俭是谁,说成为军人那也是这两年的事,以前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奸商的,他却是最知道其中的门道。
就是都给国军征的粮那就能都进国军的库中吗?
笑话!
收了一百斤上来经过各道手序的层层盘剥能进库七十斤那就烧高香了!
收粮的保丁保长、运输过中程中的装卸、军需官的过手一直到军队的最高长官,哪个中间不克扣?
而且越是灾年那经手的人克扣得越狠,为啥?因为奇货可居见利最大,没粮的人为了吃口饭来保命什么金贵的东西你都得给我拿出来!
就比如在进库之前那军需官便会用大眼筛子将收上来的粮食一筛,于是大粒的留下来了,小粒的就被筛掉了,而那筛掉的小粒部分就被当成损耗给截留了。
这就是时下的中国!整个官僚体制从上到下烂了烂了的!
郑由俭心中的怒火在上升,他看着周围灾民望着那车上粮食的那种望眼欲穿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快压不住火了。
不过,等等!
这时候郑由俭看到就站在自己前面的沈冲手中的拳头已是握紧了,他甚至听到了沈冲捏自己拳头时发出的那“嘎巴嘎巴”的声音。
郑由俭觉得这些灾民希望了,因为沈疯子路见不平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