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三人便走入一个山峡之中。那峡口外观尚阔,渐进渐狭,两边危崖高有千丈,时有云雾,循崖出没游动。崖壁上生着极厚的苔藓,一片浓绿直展上去,抬头望不到顶。奇花间生,多不知名。看去其滑如油,莫可攀附。崇崖高处,只正午能见一线日光,本就黑暗,由峡石峰顶上婉蜒转折而来。
初进时路宽约有两丈,还不甚觉得太险。走了一阵,再看前路,只是一条宽不过尺的天然石栈,歪歪斜斜,缠附在离地数百丈的崖腰之上。下面是一条无底深涧,水势绝洪,涧中复多怪石,奔泉激撞,溅起来的浪花水气,化为一片白茫茫的烟雾笼罩涧面,似拥絮蒸云一般,往峡口外卷起。但闻洪波浩浩,涛鸣浪吼,密如急雨打窗,万珠击玉,潺潺哗哗,声低而繁,却看不到水的真形。这么僻险诡异的山峡,前望是暗沉沉的,仿佛有一团愁云惨雾隔住,看不到底。再加上惊湍怒啸,泉声呜咽,空谷回音,似闻鬼语,越显得景物幽秘,阴森怖人。
罗凡心知这本是一处上古仙人洞府,这韩仙子侥幸寻得,又是遭劫之身,无心布置,显得有些许幽郁诡秘亦是正常。
行约个把时辰,前面浓雾消处,忽有月光斜照,藤荫匝地,枝叶纵横,碧空云净,夜色幽绝。云凤知一转崖角,穿洞而出,便达潭边。仙宅密迩,沿途毫无阻难,忽听远处一阵鸾凤和鸣的异声,接着便是一片轻云当头飞过,立时云雾大作,腥风四起。便见远远云气回旋中,现出一对海碗大的金光,中间各含着一粒酒杯大小,比火还亮的红心,赤芒远射,一闪一闪,正从对面缓缓移来。
罗凡心知,此处已踏入那守护异类地界,如今有求于人,自然也不会太过盛气凌人,因此只拱手喊道:“鄙人罗凡,有要事求见韩仙子,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一言甫毕,前面金红光华倏地隐去,腥风顿息。阴云浓雾,由密而稀,跟着消逝,月光重又透射下来。但始终也没看见那怪物的形象。再往前走,便踏上一条丈许宽的冈脊,石地已与石崖相脱,两边都是深壑,泉瀑之声益发奔腾汹涌,宛如雷喧。
一言甫毕,前面金红光华倏地隐去,腥风顿息。阴云浓雾,由密而稀,跟着消逝,月光重又透射下来。但始终也没看见那怪物的形象。再往前走,便踏上一条丈许宽的冈脊,石地已与石崖相脱,两边都是深壑,泉瀑之声益发奔腾汹涌,宛如雷喧。
几人越是往里,奇禽怪兽、鬼物夜叉、龙蛇狮象之属越是众多,见得罗凡到来皆转过头来,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罗凡等人。
罗凡也不惊讶,只继续以入洞时那番话应对,没想到这鬼怪妖兽,竟似听懂人言,虽仍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却没一个上前行凶的。
这其中倒是有些关窍,原来这守洞灵鼍,忠于职守,不得洞中主人之命,只要有人一进洞前峡谷,踏上了黑龙背石梁,必定出去拦阻。它已得道千年,炼就一粒内丹,颔下神爪握着洞中主人所赐法宝,再加上这洞中各类异兽常来探望,更又本是仙人洞府,禁制重重,鬼怪精灵多不盛数,来的无论是人是兽,休想再进一步。
因此有人来时,必要高呼韩仙子,朝她打一招呼,再行走进,年岁一久,几乎变成了入潭暗号。尤其近数十年来,神鼍勤于修炼,把这事当作惯例,一听喊韩仙子,便当是得了她的许可,不再中途阻拦,而罗凡口称韩仙子,应了这暗号,不管主人是否正在洞内,是否听见,皆可相安无事。
几个小人中,那玄儿胆大,见得一众异类不敢上前,甚至向洞中鬼怪扮起了鬼脸,那些鬼怪想是被他逗急了,愈加摇头吐舌,伸爪跳足,作势欲扑,却仍是不敢妄动。
就在这时,潭底悠然一声清磐,壁间一切鬼物也都恢复原状。只剩那清磐一击,空壑留声,余音泠泠,半晌不歇;危岩四处,地绝人境,澄泓不波,圆影沉壁,真个幽静已极。
紧接着,先是潭底澄波,无风生浪,似开锅的水一般,滚滚翻花,由中心涌起,分向外圈卷去。中间的水却成了一个漩涡,急转了百十转,突然由小而大,一个亩许方圆的大水泡冒过,倏地一落百丈,现出一个同样大小的水洞。四外的水,也都静止如初。当中晶壁井立,直达潭底,光华隐隐。
低头朝下望去,只见由上到下,约有三百多丈深,四壁的水,全被禁住,分而不合,流光晶莹,如入琉璃世界。
一道声音缓缓飘来道:“没想到我于这白犀潭下清修许久,少闻世事,今日却也有异客来临,请进。”
语中似乎透着些早有预料之意,但罗凡也不惊奇,以对方的道法修为,能算得今日有客到访,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