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步妖妖下一句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不论如何，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跟着你吃了不少苦头的杨安氏和你的儿子着想，金钱上的一点亏欠，日后总能偿还上，但明明有机会让他们过得更好，却要为了一些虚的，让他们和你一起受苦，可就枉为人夫，也枉为人父了。”

杨平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那张地契。

其实接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算是对眼前这位睿王妃有了一些了解，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总能找到让人信服的理由让对方妥协，何况，本就是为了他们一家三口着想，他更不能不识好歹。

至于背得越来越多的恩情，乐观点上，大概也只能说，债多不压身，在养活妻儿的同时，以后他尽全力尽可能地回报回来，不辜负了对方这份恩情就是了！

事后，凤轩得知步妖妖的做法后也没说什么，天医馆那边她隔三差五就会给一些人看病，这些人当中除了重病没钱医或是确实其他医馆药堂都素手无策的重病才求到她头上来，其他的，都有些家底，完全可以支付足够的诊费。

她不缺钱，其他人自然是要用其他东西来抵诊费，商铺，宅邸，或是一些珍宝，加起来都能堆下小半个库房，那些东西大多她或者是他都用不上，随便拿出来一个小的半卖半送给适合的人，也算是积德。

元湘和杨平的事都处理完，王府的内务不出远门的情况下也不是每天都有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情，尤其没了后院那群侍妾后，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就几乎彻底在王府消失，别提多轻松，步妖妖算是彻底清闲了下来，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青城以后就没见过月兰邪了。

“你都回来一个多月了，才想起他？”再次过来送病例以及问一些医学上遇到的疑难的无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步妖妖的脸上完全瞧不出尴尬，摊手道：“我最近不是一直很忙吗，刚回来那会儿见他只是派了个管家过来送账本，便以为他也没空，后来就……”月兰邪总不出现，她也被其他事情给转移了注意力。

无言手中翻着自己手写的刚刚经过步妖妖纠正过的病例，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和睿王离开这段时间天香阁的规模扩充了不少，还在各地开了好几个专门卖药膳白酒的分号，这个你知道吧？”

步妖妖点头。

“月老板为了稳定分号的生意，最近一直往返于凤天府好几个城镇，另外，他爹那边似乎也已经确定了让他来继承月家的产业月满楼，月满楼的分号连京城都有，想将这些酒楼都接手，自然没什么空闲。”

天香阁的生意越做越大，名气越来越响，而今凤天府不少富商们再和月兰邪打交道便不是因为他是月满楼的少东家，而是因他是天香阁的东家，为了能和天香阁搭关系，甚至还有不少人找到了他爹月老爷的头上来。

在周边的商圈里，月兰邪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发展趋势可不是只求收成的月老爷压得住的。

天香阁赚的钱也比月满楼还要多，以前天香阁刚起步月兰邪还多少借了点家里的名头，但风水轮流转，竟也有了月满楼跟着沾光的一天。

这还是在月兰邪并没有插手月满楼，也没给月满楼提供他私人酒坊里酿造的连一些和月兰邪在生意方面有来往的商人都能得到的白酒的前提下。

若是月兰邪真正用心帮衬月满楼，有了白酒，或是哪怕少数几种药膳撑场子，还愁月满楼的生意不能迎来一个新的高峰？

就在步妖妖他们从京城回来的前两天，月老爷宴请了不少打过交道的同行，当众宣布了月兰邪作为月家下一代的继承人，月家也好，月满楼也罢，过些年都会交到他的手上。

有了天香阁以后月兰邪虽然也不怎么稀罕能不能继承月满楼，但白送到手里的东西也没有退回去的理由，真退回去了，还不得便宜了至今仍不死心，反而随着月兰邪风头出得越多，心里越发扭曲，三天两头找他麻烦的月兰旭？

“月老爷宣布月老板为月家下一代的家主的那天，月家那个总和月老板作对的那个庶出子，差点被贾县令的女儿戴了绿帽子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月兰旭？当时他心中不满，居然还蠢到当着许多凤天府富商的面质问他老子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月老板，又是说他老子老眼昏花，又是偏心眼的，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蹦出来，可是叫那些富商们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要不是没两天就有人听说了王爷王妃要回城了，这话题说不得还得在城里传多长时间呢。

“也亏得他那么一番闹腾，月老爷怕是对这个庶出子的印象更差了，后来我听一些到天医馆来的病患们议论，他那个姨娘为此也在月府闹腾个没完，还公然想和月夫人唱对台，可惜身份不够，本事也太差，连月老爷的宠爱都失去了，鸡飞蛋打的一段时间后，彻底被冷了。”

无言回忆了一下，扯了唇角道：“我有一次在街上看到过那个月兰旭，当时表情那叫一个憔悴，眼底发黑，双目充满了血丝，整个人也瘦了一圈，精神萎靡，估计在月家过得非常不如意。”

其实就算月老爷不让他继承月家和月满楼——本身身为庶出子，还不是长子，一开始其实继承权也轮不到他抢——月老板本身也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不至于容不下区区一个庶出的弟弟，只要月兰旭别总蹦跶，多养活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不能过上月兰邪那种被许多和他父亲同辈的同行们客气地讨好奉承着，至少也能过上富家少爷的富足生活吧？

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和不管从哪方面考虑，继承月家都名正言顺的月兰邪争一些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怕真把月兰邪惹恼了反而被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