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脸惨白,就连双目也仓皇不已,眼看着王珺这幅和蔼可亲的模样,却是被吓得哭出声来。
“傻姑娘,哭什么呢?”王珺一边说着话,一边是伸出修长的指尖,替人轻轻拂掉脸上的那几滴泪水,她的脸上仍挂着笑,神色也很可亲,就连语气也是很好的模样:“别人瞧见,只当我是在欺负你。”
王珠看着她的动作,又是害怕,又是恐惧。
眼看着王珺的指尖替她抹掉脸上的眼泪,她更是被吓得连哭都停止了,不知过了多久,见她终于收回了手,王珠才睁着一双无措的眼睛望着她,就像是看着恶鬼一样,抽抽噎噎得说道:“七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王珺看着她这幅模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道:“你哪里错了?”
王珠原本也不过随口一句话,就想着早点摆脱这个女人的束缚,何曾想过自己真得错了?因此听到这一句,她却有好一会没回过神来,只是看着眼前这张笑得越发明媚的脸,她终于还是结结巴巴得说道:“我不该掀帘子,不该在桂宫大肆宣扬,更不该说秦王和崔家姐姐的坏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是偷偷觑着王珺的脸色,眼瞧着她较起先前也没什么变化的神色,一时也不知自己说得到底对不对。
她把能说的话都说了一遍,最后实在畏惧王珺,竟又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哑着嗓音抽噎道:“七姐,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你饶了我吧。”
王珺耳听着这一句,原先温柔可亲的面容终于沉了下来。
没了笑意的芙蓉面,黑沉沉得就像六月乌云压境的天,阴沉得令人害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宫里做出那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思?你不过是以为和秦王幽会的那个人是我,所以才火急火燎得上前掀了帘子,恨不得让众人都知晓……后来你眼瞧着是我表姐,又计上心头,想着纵然不能败坏我的名声,能让我不高兴也是好的。”
王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
她架在王珠肩膀上的手肘仍旧把人困在这方寸之地,眼看着王珠越发惨白的面容,以及那不住颤抖的身子,突然伸手捏着她的下颚,逼着她仰头直视:“你真该庆幸,你头上冠着的这个姓。”
“若不是因为你姓王,你以为我今日会轻易得放过你?”
等这话说完,王珺终于松开了手,她接过连枝递来的帕子擦着手,而后是垂眸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王珠,淡淡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我除了是你的七姐,还是这大燕的郡主,你的七姐,可以纵着你胡作非为,可这大燕的郡主,却容不得你欺辱。”
“若再有下次,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她这一句,是同王珠说,亦是同场上的所有人说。
说完,她也未再理会王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侯在一侧的王珍和林雅,面无表情得走了。
众人眼瞧着她离去,却是迟迟不敢有所动弹,等到再也瞧不见她的身影,终于有人走上前扶起了王珠。
王珠先前被人这么一通吓还没回过神来,等到那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胳膊上,她才终于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周遭丫鬟自是好一通安慰。
而王珠惨白着脸,双目红彤彤的,一边朝王珍走去,一边抽抽噎噎得与人说着:“五姐,你,你陪我去找祖母,我就不信这家里真得没人能治得了她。”
只要想到今日大庭广众,被人这般羞辱,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王珍耳听着这话却没有说话,她只是垂着眼,抿着唇看着她,神色很淡漠,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冷声说了一句:“把八小姐扶回屋子。”
说完这话,她也未再搭理王珠,竟是径直就走了。
她心中同样恼怒王珠,先前宫里的事也算了,偏还要在这个时候去寻那王七娘的不痛快,如今好了,她被人这般羞辱,只怕不用明日,家里那些狗奴才都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了。
只要想到王珺冷冰冰的目光望着她,同她说“你配吗”的时候。
王珍这心中就好似有一团烈火一般。
若不是王珠在宫中做出那样的事,若不是她非要去挑衅王七娘,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还去寻祖母,只怕祖母知晓,头一个要罚得就是她们。想到这,她脚下的步子,却是越发加快了些。
王珠眼看着王珍离去的身影,却还有些怔忡。
她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就看到王珍已拐出了小道,她看了看正院的方向又看了看王珍离去的方向,跺了跺脚,到底还是朝三房走了。
眼看着姐妹两人先后离去,这里也就没多少人了。
林雅便由冬盏扶着朝莱茵阁走去,耳听着身侧冬盏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这王家真是越发热闹了。”
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小道蜿蜒,而她草绿色的裙摆恍如流水一样在半空虚虚晃着,林雅脚下步子没停,口中也是很轻的一句:“她们闹得越厉害,对我们才越有利,不过……”
想起先前王七娘那副骇人的模样,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就连声音也带着些余悸未消的模样:“我以前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这世上许多人都会顾忌自己的身份,生怕行差踏错些什么,就会招人口舌。
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根本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是林雅最畏惧王珺的地方。
无论是王珍还是王珠,她都可以轻易得寻出她们的弱点,有了弱点,就能够逐一击破她们的防线。
可是王珺不是。
“冬盏……”
林雅突然喊了她一声,等到冬盏循目看来,她才望着那蜿蜒的小道,很轻得说道:“我突然有种感觉,只要她活着一日,我就不可能赢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