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时间眨眼过去了,从东闾水氏那天的流水席回来以后,葛大爷还耐着性子过了一天,因为没有活计要干就一直待在家里头,他虽然人留在家中,但是仟万知道,心指不定老早飞到村头想要一探究竟了。
第二日清早,实在焦心难耐,他风风火火地驭着牛车赶去了村头,仟万没有跟过去,直到葛大爷回来了,带回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的事儿。
两人坐在小院儿,仟万细致的听着葛大爷娓娓道来,先头里正大人说的创建私塾,工期已经定下了,为期四年,私塾选址就定在水淼村东南方位的一大片空地,占地面积总共一百零二亩。
私塾正名为谦谦子书斋,因为是东闾水氏的大少爷一手承办,私塾的种类当属于私人捐款兴办的义塾,义塾带有免费教育的性质,以出身清贫家庭的子弟作为施教对象。
谦谦子书斋主要教学导向分为蒙馆和经馆,蒙馆的学生由孩童组成,重在识字;经馆的学生以成年人为主,大多忙于举业。
“东闾水氏的大少爷真是做了一回特别好的事儿。”仟万听到这儿,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是啊,大少爷是个大善人啊,只是得四年以后才能正式招学哩。”开始有多期望就有多失望,是成正比的。
仟万对于葛大爷盼着她去上学堂的事儿了然于心,她明白他的心思,可是她的内涵已不需要贴金增彩了,但这话却不能说出口。
“小丫头,你也别灰心啊,俺们再看看啥情况先。”一开始葛大爷也没想那么深入,光顾着可以免费送她去上学堂,就高兴得昏了脑袋,不求有多出息,能识得几个大字就成。
如今,种种客观条件摆在面前,葛大爷忍不住忧心忡忡,他把不好的一面儿告诉了仟万,他担心到那个时候就算想上学堂,就难上许多了。
仟万是女儿家,方才八岁,待到学堂建设而成,已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葛大爷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怕到时候再送去上学堂,难免落人口舌。
这里毕竟是古代,她身处在封建迷信的农村,嫁娶年龄一般标准是男二十、女十五,无论穷家富户,哪怕是达官贵人的闺阁小姐,都不免套上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穷苦人家的女儿大多指上找个好婆家为首要的事儿,及笄之后会不断有媒人来说亲,女儿到了适亲年龄还迟迟不出嫁,还不得被村里的唾沫星子淹死去,极少数会在学堂里投入时间和金钱。
可是,男儿却大大的不同,无论穷与富,都绞尽脑汁的给家里的男儿创造条件,出身“寒门”的平头百姓,唯有一条路是通往“高贵”最低的门槛,它公平地摆在每个人面前,那就是读书。
考举的路上,困难重重,十年寒窗苦读,不仅要面对读书的压力还有供读的费用,又有多少平民子弟能坚持下去?三十而立之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的人也比比皆是,一旦这样基本就是无望了。
谦谦子书斋的成立,这给了许多穷苦家庭的希望,他们都奢想过,自家的男儿有了这免费的窗口,指不定是块读书的料,如若考上名次,可不就光耀门楣,升官发财。
“葛大爷,那另一个好消息又是什么?说来听听吧。”仟万可能上不了学堂让葛大爷感到一阵惋惜,她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赶紧把题一转,问他好消息又是个什么事儿。
葛大爷果真注意力被仟万带走了,他乐呵乐呵提到了东闾水氏的大少爷,他先是感慨一下像大少爷那么天赋异禀之人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她干笑几下,不由腹议,葛大爷怎么和那些村妇一般那么瞎操心得慌。
东闾水氏的大少爷名唤即墨石玉,东闾水氏是他母亲的娘家,水淼村里的这所老宅院住着他的外曾祖母,也就是他妈妈的妈妈的妈妈。
他两岁入学,五岁能通六经大义,八岁考中秀才,十三岁参加了乡试,十六岁赴京赶考,年纪轻轻就高中状元。
八岁那年时,与他同期考中秀才,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八十高龄学子,那人追逐一生,才是止步于秀才之名,所以读多少年书,完全取决于个人的才华。
听葛大爷扯皮八卦,即墨石玉今年不过十七,已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俊美之姿远近闻名,上门谋亲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能踏平了去,这些传得神乎其神的见闻,让仟万都无语了。
即墨石玉本人至始至终还未出现过,就让水淼村的一众老小为之疯狂,就好比那现代的明星,一旦成名走红了,百八十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都能翻出来,引起轩波大浪,变成人们茶语饭后的谈资。
葛大爷还提到,即墨石玉父亲的背景,是前朝遗留最后一脉古老世家的后代,世代书香门第,奉信学渊无涯,即墨一族中多数为佼佼者,但与之即墨石玉那样的另类相较下来,他必定脱颖而出,更甚一筹。
即墨石玉他虽有一身学识,但为人性子不受拘束,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实属怪才一枚,去年在大殿上直接回拒了上位者封赐的官位,险些降罪在身,他踌躇满志的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一清二楚,这才越过了一劫。
这一时间,外头关于即墨石玉这个人所有的八卦消息在水淼村传疯了去,这么多美好的标签全数贴在一个人的身上,仟万心里面感到更加好奇了,真的有那么完美的人吗?
葛大爷还说了,东闾水氏在村头另外贴了一纸通知,内容让他格外的兴奋。
“谦谦子书斋的动工期间,需要招聘三十个伙房帮厨烧饭的妇人,八十个家中有牛车马车拉货送货的,二百九十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垒砖砌墙。”
他一琢磨,自个儿不就符合那家中有牛车拉货送货的,要是能接到东闾水氏的活计干,银钱肯定不少哩,葛大爷立刻到管事的那儿签到,择日正式上工。
“你确定你能应付吗?正式签工的话,可不比你闲散接的活计轻松,会不会太累了?”仟万还对他作这个决定感到担心,试图劝说他打消念头,她也是忧虑葛大爷能不能吃得消。
葛大爷笑哈哈的告诉仟万,村里头好些个和他一样到处拉牛车找活计干的,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让她放一百个心。
况且他只是驭着牛车干活,累也是累着他那头老牛了,他心疼的说道:“这几日得去割几担嫩草让俺这头老牛吃壮一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