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支持不住这突来的消息一般,凤舞坐到椅子中,复杂的轻笑一声:“没想到桑家的孩子也活了下来,还进了晁府。你说,要是胡玉甫和张书鄂知道,六年前他们试图毁灭的邢家、桑家和陈家,都留有后人,他们该做何想?”
邢姜眼神冷冽:“总有一日,我要亲口问问他们。”
“待到了那一日,也算我一个,见他们如今春风得意,我每日都不得安宁。”凤舞垂下眼皮,眼圈微微泛红。
邢姜叹气:“也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彻底从这不夜宫中离开,丢掉这凤舞的名字。你是御史陈家大小姐,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已经是前任御史陈家了。”凤舞悲凉一笑,提醒邢姜:“而且是所谓的罪臣陈家。”
罪臣?邢姜勾起虽薄却坚毅的嘴角,无奈一笑。
若没有六年前那场灭顶之灾,凤舞就不该是凤舞,而是前任御史陈涛历的女儿陈天娇。
原本陈家也逃不过被屠满门的圣旨,但当时年仅十二岁的陈天骄,就已经拥有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
这张貌美的脸救了她。去陈家行刑的卫兵首领因着她的貌美,偷偷的从陈府带出了她。
这张貌美的脸也害了他。那卫兵首领转手开出天价,将陈天骄卖给了京城中最有名的伎乐坊。
这坊中,均是十几岁出头的女孩,只待几年后学成了舞乐音理,以及魅惑男人的手段,便会输送到个花楼中,终身不得一个清白名声。
陈天骄本就天资卓然,又有着好出身所带来的天成的高贵感,只在伎乐坊被训练了三年,年方十五便被卖入了这不夜宫。
从此这世上少了一个陈天骄,多了一个凤舞姑娘。
就在凤舞陷于绝望中几乎要放弃生存的念头时,邢姜出现在了这不夜宫中。
那是邢姜刚得到抚北将军的称号后不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邢姜终日同朝堂上各路群臣厮混。
有一夜,他就被人带入到这不夜宫来。同行的官员为拉近自己同这位少年将军的距离,不断的与他吹捧这不夜宫中的凤舞姑娘:
“邢将军,这凤舞姑娘可是非高官显贵不得见,除了身份,还得看银子。凤舞姑娘本就难得出牌子,她出牌子当日,还不简单的是价高者得,而是出价前三名的人中,凤舞姑娘挑了自己看入眼的,才愿意叫人起了牌子去,十分难以亲近!”
为讨好邢姜,同行的官员豪掷千金,使邢姜成了当夜对凤舞开价最高的客人。
那夜凤舞站在楼上早已听得邢姜来了此处。她在不夜宫中迎来送往各色人马,早便听说这邢姜是邢家之后,与自己同是六年前的“余孽”。
当夜,凤舞将邢姜迎入自己的门中,忍不住表明身份。
她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一个人带着负重活得太过辛苦,希望有同类可以一舒胸怀。
却不想邢姜向她提出,与其活得绝望,不如将过去仇怨慢慢清算。
两人达成共识,结成同盟。
从此这不夜宫里,凤舞借着自己的身份,成了一个从各级官员处探听消息的情报站。
而邢姜,也成了凤舞的“常客”。
此刻屋内烛火一跳,凤舞又担心的问:“那桑家的女儿如今还在晁府?你可有办法使她从晁府脱身?”
邢姜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她暂时在我这里,但我还是需要将她送回晁府一段时间,做一些事情。”
说罢,邢姜把遇见桑春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和凤舞说了一番。
凤舞关切的听着,手搭在椅沿上,听到桑春受伤时,她紧张得指甲在椅子上磕的轻声作响。待邢姜说完这所有细节,她才舒了一口气。
“桑春出现的意料之外,但却是件能促我们成事的关键。”邢姜下意识的压声音:“凤舞,我们的计划,要提前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