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霆得嘴巴动了动,却是连点声儿都没有发出来。
旁边请来的太医就算是这样的事儿经的多了,可如今却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
连氏一直以为钟姨娘是想要借了林有霆的病,要太夫人松口让林怜回来,可看到这情形,却还是愣了愣。
片刻后,她才扬声道:“太医,你快给霆哥儿瞧瞧罢!”
那太医却是摇摇头,“迟了,太迟了,六少爷染上的本就是普通风寒,可却是拖了大半个月,如今才硬生生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老夫虽能保住六少爷的命,可只怕从此之后六少爷会不复从前的伶俐。”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林有霆从此会变成个傻子。
钟姨娘听了这话,眼泪簌簌落得是更厉害了。
连氏不会觉得太医骗人,可却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太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霆哥儿每日都按着您开的方子用药,就算是病情没有好转,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那太医却是深深看了连氏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犹豫了好一会,那太医才道:“方才老夫出来的时候还记得太医院的炉子上还熬着药,老夫将六少爷这几日喝的药已经开好了,如今就先行一步,等着过几日再来给六少爷复诊。”
连氏愣了愣,才道:“芍药,你送这位大人出去罢。”
屋子里很静,静的只听得到钟姨娘那低低的啜泣声,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连氏扬声道:“钟姨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日子你是怎么照顾霆哥儿的?发觉他不对劲为何不派人与我说一声?”林有霆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
“夫人是在同妾身说笑吗?如今六少爷变成了这个模样,夫人还想恶人先告状,反咬妾身一口?若妾身一早将这件事告诉了夫人您,只怕六少爷这条命都保不住了罢!”半跪在床榻前的钟姨娘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看着连氏,那目光中的恨意像是毒蛇吐出的芯子似的,要将连氏给吞了去。
她早就算好了这一切,却万万没算到会将她的霆哥儿也搭进去。
她的霆哥儿身子骨一向好得很,从小到大连风寒都很少染上,昨儿晚上更是闹着要吃加了蜂蜜的八宝粥,怎么一晚上就变成这样子了?
原本她还打算再拖上几日的,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晚上,这霆哥儿的额头就变得滚烫,当即她就忙禀了太夫人去请太医,却没想到还是迟了。
只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能做的只是撑着将这场戏演完,就算是没了儿子,她也得为女儿,为自己打算啊……
“钟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连氏脸色阴沉如冰,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钟姨娘手撑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可试了好几次却还是没能成功,后来还是翠屏上前搭了把手,“夫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同妾身装糊涂?您生不出儿子来,是不是别人的儿子也不能活?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妾身的霆哥儿……妾身的霆哥儿还那样小,就算是夫人真的对他有什么不满,也该冲着妾身来,您想怎么对付妾身,妾身都认了,您就不能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放过霆哥儿,霆哥儿可是老爷唯一的儿子啊……”
她渐渐朝着连氏逼近,连氏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林姝却是挡在了连氏跟前,面上的悲怆一点都不比她少,“霆哥儿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是娘还是我也于心不忍,只是霆哥儿变成这样是娘导致的?钟姨娘这话可是在同我说笑不成?捉贼都还要拿赃了,姨娘这没凭没据的,倒像是疯狗在乱咬人了……”
“方才太医当着夫人的面儿,有些话不好说,那这些话我便来告诉夫人和四姑娘!”钟姨娘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方才太医说了,他的药方和留下来的药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霆哥儿染上的是风寒,体内湿气太重,太医所用的皆是去湿去寒的药材,但方才太医在霆哥儿的药渣子里发现了斑叶兰。”
说着,她那眼泪又簌簌掉了下来,“斑叶兰,性极寒,味淡,活血止痛,怪不得我的霆哥儿病了这么久连疼都喊不出一句来,难道夫人到了如今还要狡辩吗?”
最后一句话,她可以说是声嘶力竭喊出来的,想要将心中的悔意和愤恨一同喊出来。
她这话音刚落下,林沛便匆匆忙忙赶了进来,连身上的朝服都没有换下,看着躺在床上的霆哥儿,半晌才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过几日没回来,府中怎么就成了这样一番光景?
钟姨娘踉跄着扑到了林沛怀中,话还没出口,这眼泪又落了下来,“老爷,您可要给咱们的霆哥儿做主啊……”
林沛的目光便冷冷落在了连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