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是病了,也不知道是心里藏着事儿一直没睡好的缘故,还死今年冬天太冷了,她这几日只觉得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喝着药,如今哑着嗓子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我的身子好多了,昨儿太医才来过了,说是再喝上几天药便能大好了。”
“那便最好了,今儿是腊八,按理说该将你送回信中侯府的,只是想着你是头一回在宫里头过腊八节,今儿更是请了杂耍班子过来,也好叫你瞧一瞧。”王太后说起这话来的时候是面不改色,实际上是她这几日压根就没想起这一茬来,也就昨儿经皮嬷嬷提醒了一句,她这才想起来。
后来蔓菁却道,太后娘娘不必将一个信中侯府的姑娘放在眼里,这种小事儿忘了便是忘了,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信中侯府还有人敢冲到宫里头来说您的不是吗?您将四姑娘养在身边,那可是信中侯府的福气呢!
王太后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更何况林姝这半个月表现的一点都不乖觉,死气沉沉的,哪里像是个小姑娘家家的样子?
其实任何一个姑娘家换成了林姝,莫说是没心思去王太后跟前谄媚讨好,只怕当着王太后的面儿连话都不愿说了。
林姝面上装出感恩戴德的模样来,“太后娘娘,这可是真的?我还是听人说起过过杂耍班子了,说是这杂耍班子厉害得很,不仅有人会戏法,能够将手上的东西变没了,还能将没有的东西给变出了,有的人甚至还能光着脚在烧着的碳上走路了……”
这般聒聒噪噪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王太后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今儿来的不仅有耍猴儿的,还有耍弄熊的,一个个小杂种儿在他们手上像是活人似的,听话极了,到时候你见了便知道了。”
林姝面上露出几分期待来,瞥眼间那眼神却是落在了蔓菁脸上。
蔓菁站在王太后身边,神色如常,可两人目光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却是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林姝万万没想到,今儿她选择了对长泽郡主动手,长泽郡主也在这一日选择了对连氏动手。
如今信中侯府内,长泽郡主借着给太夫人请安的由头,在青松院走了个过场,便径直去了芳华园。
太夫人早就知道她的意图了,如今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时此刻,长泽郡主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甚至忍不住瑟瑟发抖的连氏,嘴角满满的都是讥诮,“……如今你女儿的命捏在我手上,是生是死,全看你怎么选择了。”
前几日连氏收到了林姝的一封信,说是自己病了,可长泽郡主却是拖着她不给请太医过来,不仅没有太医过来没有人给她熬药,甚至一日三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如今连写信的力气都快没了。
从那之后,林姝便再也没有信送出宫来,她一连写了几封信进宫,却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连氏嘴巴动了动,低声道:“姝姐儿说过,我们都要好好的……”
“好好的?你觉得林姝进了慈宁宫,还能好好的?我为何要将林姝接近慈宁宫,你比谁都清楚,若是当初你能老老实实让位,我也就不会大费周章闹出这么多事来!”说着,长泽郡主的手轻轻落在小腹上,想着以后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的情形,恨不得都要笑出声来了,“你出生商户,林姝如今还小,能够被你护在羽翼之下,等着她到时候说亲的时候,这身份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瞧不起,你害的你女儿被人瞧不起也就罢了,如今难道要害的她连命都没了吗?”
“就连太后娘娘都说林姝看着像是个有福气的,只可惜啊,再有福气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被她亲娘给害死了?你是不知道,我离宫前的那一夜,林姝整夜整夜咳嗽,连我都觉得听不下去了,像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那样小小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一直强撑着的连氏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手却是紧紧攥着扶手,甚至连指甲都要嵌了进去。
想着前几日她跪在太夫人脚边苦苦哀求,太夫人却道,“既然将姝姐儿送去了慈宁宫,姝姐儿在慈宁宫是生还是死,咱们都不得多问,若是这样巴巴进宫了像什么样子?又将太后娘娘颜面置何地?若是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咱们信中侯府又该如何自处?”
“就算是长泽郡主和你们母女之间……有些恩怨,可太后娘娘不是个糊涂的,你下去罢,以后这样的糊涂话可莫要再说了。”
想着那日太夫人漠然的模样,连氏只觉得心里头发冷,这信中侯府哪里有靠得住的人?是不是如今也只有她能够救她的姝姐儿了,她的姝姐儿,她的姝姐儿啊,若是她不去救,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姝姐儿死在宫里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