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天子,是高高在上龙的传人,平素就连对章皇后这些后宫嫔妃也很少说起这样的话来。
陆靖然笑着道:“原先祖父在世的时候就经常为微臣说,宁国公府世世代代武将之家,这军功和荣耀都是祖先们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能够为大庆朝,为皇上效力,也是我们陆家的福气。”
其实祖父也与他说过这个问题的,就算是宁国公当年并未从武,如今的宁国公府世子爷陆铭也从文,可除非宁国公府能够出几个像陈首辅那般极有天赋、且高瞻远瞩的读书人,要不然,这宁国公府只会一代不如一代。
这宁国公的位置是会世世代代相传,可总会有没落的一天。
“有你们陆家在,明明是大庆朝的福气啊!”皇上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因为你是老宁国公的长孙,打从你入了金吾卫,朕便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好在你也没有要朕失望,朕一直都说六皇子最像朕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连这骑射都是极好的,可六皇子的骑射和你比起来却还是差上一大截。”
陆靖然心头咯噔一声,之前皇上也曾要他和诸位皇子比试过几次,每次都是六皇子夺得头筹,而他每次只排在了中游,“皇上……”
如今这话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是欺君之罪。
皇上却是一点和他计较的意思都没有,只冲着他挥挥手,道:“你莫要谦虚了,朕哪里看不出来?你别忘了,朕当年的骑射也是一等一的,可见你的骑射不仅了得,还是个聪明谨慎的人,这宫里头想要出人头地之人不在少数,可最后又有几个真的能位居高位?多得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些贵人的人了……你果真是像极了你祖父!”
“多谢皇上夸赞!”陆靖然这般答了一声。
皇上微微点头,只道:“对于行军打仗,你知道多少?将你自己的见解说给朕听听!”
陆靖然从小熟读兵书,更是跟着老宁国公和白先生学习行兵布阵,只是这些事旁人都不知道,如今他也不敢将自己的本事都撸出来,只斟酌道:“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皇上又道:“那你觉得什么最为重要?”
“自然是人和!”若是到了这个时候,陆靖然还不知道皇上的心思那就是个傻子了,只道:“还记得祖父在世时曾率军去西北平定蛮子,那个时候粮草告急,先皇派了大军运送粮食过去,可谁知道那些蛮子竟在半道上烧了那些粮食,那个时候天气又冷,还没有粮食,祖父便与将士坐在一起说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诸位将士到了最后个个都是泪眼婆娑,祖父更道,只有活着,才能回去,反正如今已经是死路一条了,还不如与那些蛮子们拼了!”
“最后诸位将士饿着肚子一鼓作气打赢了那场仗,也是因为这一场仗那些蛮夷将近十年不敢再犯我大庆朝!”
皇上眼里有几分欣赏的神色,只道:“当真是老宁国公的长孙……如今西北那一带已经见识到了我大庆朝的兵力,这些年就算是来犯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朕并不担心,只是福建那边朕却是极为担心的……”
他想要派陆靖然去福建!
如今这朝中上下出挑的武将本就少,老的老,病的病,好像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提拔几个年轻人,郭家二爷虽不错,可郭家与瑞王乃是一伙儿的,去了福建无异于助纣为虐。
恰好陆靖然进了金吾卫,陆靖然虽年纪轻轻,可是个有想法的,更何况不管是福建还是西北都有不少老宁国公的部下,就冲着这个身份,陆靖然去了西北就足以立威!
更别说陆靖然的身份也很好——庶长子,若真的陆靖然在福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宁国公府还有宁国公府世子爷,他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宁国公。
无毒不丈夫!
更别说他是当今皇上,要替天下苍生着想!
陆靖然一直都在等着这一日,可如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若是他未成亲之前死了就死了,可如今他身后还有他的姝姐儿了,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的姝姐儿怎么办,更何况这瑞王在福建的地位已经是根深蒂固,怎么会容得下他,“皇上,福建不是有瑞王吗?瑞王虽说是亲王,可去福建多年……”
“瑞王?”皇上冷笑一声,只将自己跟前的折子递给了双喜公公,扬声道:“你看看这折子,这乃是张阁老部下写来的折子,直说当初是瑞王算计了张阁老,暂且不论这件事是真还是假,难道瑞王就非得要了张阁老性命?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张阁老想要谋杀瑞王,可当真以为朕老糊涂了吗?张阁老是文臣,年纪又大了,哪里敌得过年轻力壮、从小就率兵打仗的瑞王?前几个月朕就已经召瑞王回京,要他给朕一个解释,可到了如今,瑞王却是半点音讯都没有!”
从古至今,敢对皇上不敬的人本就不多,杀了也就杀了,可让他忌惮的是,这瑞王却是杀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