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昌寿才叹一口气找了把椅子靠着。
楚王和齐王都造反了,楚王不足为惧,但齐王呢?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李琋这厮……
看着满地的狼藉,昌寿从未像此刻一般感到孤独。
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有用的,与丈夫从来是各过各的,女儿死了,就余下一个儿子偏偏到这时候都不愿意回来。
他真的,就那么恨自己么?
听说那齐王妃沈氏已经生了三个了,再看无论是大梁氏还是小梁氏,都不得儿子的欢心,别说孙子了,连个孙女都没有。昌寿有时也会想,若是当初自己收到暗卫消息之后,让旸儿收那沈氏做个侧室,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世子,还没有消息回来?”
魏春小心的靠近、弯腰,斟酌道:“世子传信回来,无论如何,凉州不容有失,他愿意埋骨凉州,以卫大宁江山安宁。”
“呵……呵呵,安宁?大宁安宁?安宁个屁!你看看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他娘眼看就要被李琋那个小病秧子千刀万剐了,他竟然还要守凉州?凉州被攻破又如何?凭什么全天下都经受战火涂炭,全天下人都自私自利,他偏偏还要救这些人,更为了这些人连老娘都不管。”
魏春沉默,愈发不敢说话,只悄悄瞥一眼莲嬷嬷,希望莲嬷嬷能劝劝。
莲嬷嬷回他一个眼色,叫他闭嘴。这个时候,还想说话,不是找死么?
…………
凉州的冬天,又冷又漫长。
来的又早又急的大雪,将西北的血迹,连同荒芜一同掩埋,天地一片洁净。
刚结束一场战斗回来的萧旸,目光凛冽,整个人看上去杀气腾腾,愈发不好接近。
卸下盔甲,他整个人泡进浴桶里,水将他的眼耳口鼻都包裹,他觉得有些安心,还有些思念祖父。
如果换做是祖父,在这个时候会如何选择?
眼前外敌肆虐,背后四面楚歌。
他守着一个城门,一座城,一处入口,守着背后的满目疮痍。
哗啦哗啦……
他从浴桶浮出来,抬起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起身,自己穿好衣裳,坐到书案前。
面前是一沓信,都是他母亲昌寿大长公主的,开始还是别人代写,后面几封都是她本人书写,语气从命令到商量,到恳求,都是让他率军回京城,解救京城之围。
已经厚厚的累了一小沓,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封淡薄的书信。
若是打开,会发现其上不过寥寥数语“你守凉州,我安天下”,落款是齐王李琋。
萧旸看了看,将火盆端过来,无论谁写的,一起投入了火盆之中。
火光映得萧旸面颊泛红,眼角的纹路亦在火光里深深浅浅,他看着火光微微出神。
这个天下已经千疮百孔,你若能安天下,我守一个凉州又如何?
他披上外袍,预备召集将领议事,更衣时习惯性将一个小小的香包揣进了怀里,尽管里面早已没有任何香气。